幾個重要時期的表現,也是參考因素
除了“平衡山頭”、時任職務、資歷、業績等因素外,這些將領們在中共早期革命斗爭的幾個重要時期的表現,也對他們的授銜結果有所影響。
曾任紅二方面軍副總指揮的蕭克,本來有資格入選大將,但他在長征中斗爭張國燾時保持了沉默,被認為是站在了張國燾一邊。用蕭克自己話說是“站錯了隊”。這成為毛澤東認為其“在歷史上不正派”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成了他沒被授予大將軍銜的因素之一。參加了《蕭克回憶錄》的編撰工作的周炳欽認為,“在中國革命戰爭中,蕭克不僅是我軍歷史上最年輕的高級指揮員之一,還有著與同時授銜的共和國元帥們相處共事的特別經歷”,“在這次授銜的55名上將中,他名列榜首。也許這并沒有表明其戎馬生涯的真實價值,授銜前毛澤東曾親自找他談話,對他說,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別人就不好說什么了”。
與蕭克的個案相對照的是林彪。林彪在十大元帥中資歷排在倒數第二位,卻名列十大元帥第三位,除了基于戰功,他因為在關鍵時刻支持毛澤東而贏得毛澤東的欣賞和信任,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在1955年將帥評銜的具體工作中,負責單位和領導一方面要盡量做好思想教育工作,糾正一部分干部錯誤的認識和態度;另一方面要做好平衡排隊工作,盡可能評得公平合理,既使本人基本滿意,又使上下左右都沒有意見。因為只有評得適當,才能真正達到調動干部積極性的目的。這就要求在全面考核了解干部的基礎上,根據評銜的條件和標準,反反復復地比較,多方面征求意見。中央和軍委領導也很關心、重視這項工作,及時聽取匯報,及時指示。
高風讓銜,比比皆是
對于給不給軍銜、給怎樣的軍銜,大多數將帥并沒有過多計較,而是表現得十分豁達。
1955年9月初,天津的一家軍工廠趕制了一套大元帥制服。大元帥服的肩章由金黃色底面構成,上面繡著紅色的國徽和銀色的五角星,看上去威武莊嚴。這套制服本是給毛澤東量身定制的,但他卻一天也沒有穿過。
在得知自己被評定為“大元帥”的消息后,他找到彭德懷和羅榮桓:“我這個大元帥就不要了,讓我穿上大元帥的制服,多不舒服啊!到群眾中去講話、活動,多不方便啊!依我看,在地方工作的,都不評軍銜為好。”
毛澤東表態后,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人也紛紛表示,不參加評定軍銜。那時候,劉少奇、周恩來已經主持黨務、政務工作,他們拒絕元帥軍銜尚可理解,在軍中掛名的鄧小平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然而,在他的堅持下,他成了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的12位中央軍委委員中,除毛澤東之外,另一個沒有元帥軍銜的人。
彭德懷也在同干部的閑談中多次透露:“我并不需要這個牌牌,也夠不上什么元帥,如果要評的話,也很難說評個什么‘將’是合適的。但這不是個人問題,倘不評一些元帥,就會使一些人難得依次評下去。”1959年6月,他又在同阿爾巴尼亞國防部長巴盧庫談話時強調:“我不喜歡人家叫我元帥,這是戰爭的結果,是學人家的,我不喜歡肩上這兩塊牌牌。”
許光達在得知自己將被授予大將軍銜的消息后,還曾主動給毛澤東等軍委領導寫了一份“降銜申請書”:
“我感謝主席和軍委領導對我的高度器重。高興之余,惶惶難安。我捫心自問:論德、才、資、功,我佩戴四星,心安神靜嗎?……對中國革命的貢獻,實事求是地說,是微不足道的。不要說同大將們比,心中有愧,與一些年資較深的上將比,也自愧不如。和我長期共事的王震同志功勛卓著:湘鄂贛豎旗,南泥灣墾荒;南下北返,威震敵膽;進軍新疆,戰果輝煌……
為了心安,為了公正,我曾向賀副主席商請降街。現在我誠懇、慎重地向主席、各位副主席申請:授我上將銜。另授功勛卓著者以大將。
許光達1955年9月10日”
毛澤東拿到這封信后,激動極了。軍委會議室里,他揚起信,走到朱德、彭德懷、林彪、賀龍等軍委領導人面前:“這是一面明鏡,共產黨人自身的明鏡!”彭德懷插話說,這樣的報告許光達連寫了三次。毛澤東聽后點點頭,越說越激動,起身離開座位:“不簡單啊。金錢、地位和榮譽最容易看出一個人,古來如此。”他隨即大步走到窗下,雙手用力推開窗戶,用帶著濃濃湖南鄉音的語調低吟:“五百年前,大將徐達,二度平西,智勇冠中州;五百年后,大將許光達,幾番讓銜,英名天下揚。”
雖然在正式授銜時,許光達仍被授予了大將軍銜,但中央軍委在慎重考慮了他的意見后,將他的行政級別定為五級,他也因此成為當時唯一被定為行政五級的大將。
類似的讓銜、請求降銜、不爭銜的例子還有很多:
比如總干部部副部長徐立清。按條件,他理應授銜上將,但當他得知上將名額需要減少時,便立即以自己“是主抓這次授銜工作的人,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為由,申請降為中將。彭德懷幾次找他談話,都拗不過他,最終,他成為當時的兵團級干部中僅有的幾名中將之一。
訓練總監部軍外訓練部副部長孫毅,歷來談泊名利,心胸豁達。他對人說:“我只有從勞之苦,而乏建樹之功,在評銜時要寧低勿高,授我少將足矣。”但組織上考慮到孫毅資深望重,最后仍授予他中將軍銜。
白志文,紅軍時期就是師長。被評定為少將后,有人建議他去爭取一下,他卻說:“有什么好爭的?多少人連命都沒了,我們紅三軍團參謀長鄧萍同志,犧牲時不到30歲。我們命大活下來了,評一個少將就該知足了!”
段蘇權,紅軍時期就是黔東獨立師政委,解放戰爭時期曾任四野第八縱隊司令員。授銜那天,他站在少將行列里。他的周圍,是當年他親自指揮的團長;前排的中將行列中,有幾位當年在他手下當過師長;再前排的上將行列中,則站著曾與他同樣擔任縱隊司令員的戰友。有同事小聲說:“老段,你該站前邊去,向前走兩排。”他卻淡淡一笑:“組織上叫我站這里,我就站這里。”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授銜時”
宋任窮回憶說,授銜的初步方案公布后,大多數人對此都表示認可,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對結果并不滿意。有的人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不很舒服;有的人眼淚長流,兩三天不吃飯;還有人跑到領導那里,說自己如何勞苦功高,點著名要高級軍銜;更有一個紅軍時期的老干部,在聽說自己將被授予少將軍銜后,竟公開地說:“我要把那牌子掛到狗尾巴上去!”毛澤東聽到這些事,很不高興,諷刺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授銜時。”
歐陽青在《解放軍首次實行軍銜制全景式掃描(上)》一文中描述,王必成和王近山都被評為中將。王必成覺得自己的軍銜低,便找到老領導譚震林,希望他能幫自己向上面反映一下。譚震林還真去了,結果讓上邊一頓批評。王必成知道以后,還專門找譚震林道歉。譚震林絲毫沒怪罪王必成。譚震林的很多部下都說,“譚老板”人很厲害,愛發脾氣,但對部下很體貼。王近山也喊過幾嗓子,被鄧小平嚴肅地批評了一頓,就算了。
還有被評定為少將的鐘偉。他在紅軍時期的最高職務是師政治部主任,解放戰爭中又任四野的十二縱隊司令、四野四十九軍軍長。這次授銜時,和他平級的人大多被評上了中將,這讓他覺得自己“被評低了”,火氣上來,罵了人。這事傳到林彪耳朵里,他氣得將鐘偉叫去狠狠批評了一番。事實上,關于鐘偉的軍銜評定過低,毛澤東心里十分清楚,所以評級后,鐘偉的待遇一直是按中將甚至上將的標準定的,毛澤東甚至親自點名,讓他擔任北京軍區參謀長。鐘偉可算是低銜高配的好例子。
還有,從部隊調到外交部當大使的和在地方工作的人中,有的也提出要軍銜。好在有些高級干部的思想工作,中央軍委領導同志親自出面去做了。
實事求是地講,王近山、王必成等人表達自己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他們并未違反黨的規定,也不該因此受到人格和品德上的質疑或批判。只是相比較而言,讓銜者當然更值得尊敬、佩服,甚至是敬仰。
就這樣,伴隨著大家的不同反應,將帥軍銜評定從1950年開始籌劃,在經歷了5年的動態變化過程后,直到1954年9月28日,才出臺中共中央軍委委員名單,1955年9月27日才召開將帥授銜典禮。單從時間上,就能看出將帥人選的遴選是一個多么復雜的過程。而1955年的將帥授銜,也因此呈現出多面、多層次的立體狀態,作為一個復雜而豐富的“重要現場”,被定格在歷史的長河中。
來源: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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