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錯誤決策和指揮,將西路軍逼入絕境。當西路軍在困境中求援時,毛不僅全無實質舉措,反而指責“缺乏自信力”、政治紀律無“轉變”,與“群眾的關系不好”。西路軍于倪家營子等地長期苦戰而不能扭轉戰局,希望到外地尋機脫困時,又遭到了毛澤東和張聞天嚴辭強令制止,并與所謂“過去所犯政治錯誤”掛鉤。(《長征時期》第945頁)毛澤東要求西路軍“固守五十天”,(《長征時期》第950頁)要求“堅持黨和紅軍的光榮旗幟,奮斗到最后一個人,最后一滴血”。(《長征時期》第947頁)實際上就是害怕西路軍投敵,死得太難看。在西路軍于三道柳溝被敵緊緊圍困,遭敵分隔,斷糧絕水,命懸一線時,毛澤東和張聞天致電歷數過去“成立第二中央”錯誤,痛批西路軍現在“又發生這種錯誤”,強令要求“深刻檢討”、“徹底揭發過去與現在的錯誤”,同時策動張國燾致電夾擊。(《長征時期》第960、961頁)3月14日西路軍于突圍中兵敗。17日“中央及軍委”致電給西路軍定性“機會主義的路線”和“一貫違反中央及軍委指示”。(《長征時期》第969頁)
以上就是決定西路軍生死存亡命運的四個階段。這四個階段,也就是紅四方面軍由盛到衰、西路軍由生至死的關鍵節點,每一個節點上都開著性質完全不同的兩道門:一道是生門,一道是死門。徐向前的計劃和主張,是西路軍的生門;而正是毛澤東的錯誤指揮,將西路軍引入一道又一道死門,并最終推進覆滅的深淵。
為什么說徐向前開的是生門呢?從本質上說,徐向前的計劃和主張,表現的是集中兵力、迅速進兵、避實擊虛、揚長避短、取敵要害、速戰速決,從而牢牢掌握作戰主動權的基本特點,它既是弱小之軍外線遠距離作戰的必須遵循,又符合戰爭基本規律和紅軍作戰的基本原則,同時又在整體與局部、河東與河西、當前與長遠、戰爭與談判等問題上深刻體現了軍事戰略指導的辯證法,有這樣的作戰指導,必然是另一種結果。徐向前說:“西路軍過了黃河,如果不在一條山蹲那么久,不在永昌、山丹搞根據地,照直往西走,扣住嘉峪關,把玉門、安西、敦煌一守,接通了新疆,形勢會大不一樣的。一是有飯吃,不挨餓;二是有衣穿,不挨凍;三是有槍炮、彈藥補充,有廣闊回旋余地。說實在話,西路軍只要有個炮兵團,馬家軍再增加一倍,都不夠我們打的。西路軍先打到西邊,取得補充,立住腳跟,再往回打,是不至于失敗的,至少也不會敗得那樣慘。”(徐向前:《歷史的回顧》第522-523頁)又說:“假如西路軍渡河后,抓住戰機,乘虛而進,照直往西打,取得武器彈藥,如虎添翼,回師橫掃而東指,有沒有可能呢?完全可能的。指導思想不同,方法不同,結局會大不一樣。這不是‘事后諸葛亮’,我那時就是這種意見,再進一步說,西路軍如果及早背靠新疆,打開戰局,控制河西地帶,那就不單是一時策應河東局勢的問題,對整個抗日戰爭的進程,亦必將發生積極的影響。八路軍就不止編制三個師。盛世才后來也不一定敢叛變,叛變了我們可以立即出兵收拾他。”(徐向前:《歷史的回顧》第557頁)
西路軍失敗是一場大悲劇。面對悲劇上演,往往存在三種人:一是悲劇落幕之后才知是悲劇,此為常人;二是悲劇落幕之后仍不覺是悲劇,此為庸人;三是悲劇未曾開幕即知是悲劇,此為明白人。那么,徐向前屬于哪一種?明知眼前是一場悲劇,卻無能阻止悲劇的發生發展,屬何等悲何等哀者也。
文/夏宇立 來源:共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