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衰落并不必然意味著亞洲的崛起,而是形成對亞洲的侵蝕(至少在觀念上),因為在亞洲地理范圍內,互為對手的狀態壓倒了曾將亞洲國家團結在一起的地區凝聚力概念。
這種觀點似乎顯得很另類。中國一直引領著世界經濟增長;西方學者通常把這個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視為亞洲的領袖,這塊大陸在遭受250年外國壓迫之后正在重新確立自信。反對西方帝國主義的泛亞洲團結在20世紀有過一段值得尊敬的歷史,但那已成歷史,而非當今的世界——只有美國一個舉足輕重的域外大國。
中國近期創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簡稱亞投行)——承諾用亞洲資金引領亞洲發展——是一次強大的公關行動。亞投行深受發展中國家的歡迎,后者早已對西方在多邊機構中的主導地位頗有微詞。
然而,想當然地認為多數亞洲人都期待一個中國領導的時代是不對的。他們想知道,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一帶一路”(One Belt, One Road)基建計劃,是否更多是受中國的戰略雄心推動,而不是受商業邏輯推動。
對亞洲團結觀念同樣具有重要意義的是紀念萬隆會議(Bandung Conference)召開60周年。1955年的萬隆會議誕生了不結盟運動,大多數亞洲國家成為其中的一員。那是一個反帝英雄輩出的時代,如印度的賈瓦哈拉爾?尼赫魯(Jawaharlal Nehru)、埃及的賈邁勒?阿卜杜勒?納賽爾(Gamal Abdel Nasser)和印度尼西亞的蘇加諾(Sukarno)。
但60年后,只出現了兩位引人注目的領導人。一位是習近平,他利用紀念萬隆會議60周年的機會,把中國描繪成非西方世界的善意領袖,為全亞洲帶來物質好處。另一位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他暗示對弱小國家主權的威脅不再來自西方。這場爭論很大程度上被忽視了。
中國最親密的兩個亞洲盟友是巴基斯坦(最近收到了中國歷史上對外提供的最大規模的援助和投資)和朝鮮。巴基斯坦并非一個非常穩定的國家,中國現在可能后悔幫助其獲得核地位。朝鮮雖然一年到頭不斷惹事,但如果中國要阻止朝鮮半島實現統一、繁榮及核武裝,支持朝鮮政權被視為是必要之舉。這對中國的亞洲領導力來說是一個很差的根基。
不錯,習近平對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表現出極大的熱忱。但中俄關系并非地區聯盟,而只不過是對抗西方國家的有限、戰術舉措,后者試圖限制普京在俄羅斯西部內陸地區的野心。中國并沒有忘記,在1860年的一系列條約中,中國既將九龍(Kowloon)割讓給了英國,也割讓出了大片如今成為俄羅斯遠東地區和蒙古國的土地。
現實是,中國還遠未成為亞洲的天然領導者。日本懷有敵意,韓國保持警惕,東南亞國家大都緊張不安(如果不是懷有敵意的話),而印度現在正在建設海上力量,以對抗中國在馬六甲海峽以西不斷加強的軍事存在,印度對中國的擔心程度不亞于對印巴邊境的擔心程度。習近平與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近期的互訪提升了人們對國家間競爭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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