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圍繞大陸人去香港旅游,香港發生了一些反對運動,甚至有的人稱大陸游客是“蝗蟲”,說“內地游客,香港不歡迎你們”,與此相對,雖然來日本的中國游客越來越多,但是卻沒有發生像香港那樣的抵制運動,對于來日本旅游的大陸游客,除2010年9月29日,由于剛剛發生了中日船艦在釣魚島(日本稱為尖閣諸島)海域沖突事件,中國游客乘坐的巴士在日本福岡偶遇日本右翼團體,發生過一次圍堵事件外,就再也沒有聽說過排斥中國游客的事情。
日本人對大陸游客,可以說是一邊倒地歡迎。他們在各地把在日本早已消失的“春節”的慶典發掘出來,到處張燈結彩,好像是特意用“春節”與中國游客“認親”;大百貨店都在要求員工學中文,有的店對員工們說:不會用中文賣貨不要緊,只要能用中文打個招呼,也能表現出我們的“親切”,他們想著法讓中國游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許多中國游客從日本回來,都在網上訴說在日本受到的感動,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聽說過哪個中國游客在日本受到“歧視”的傾訴。當然,香港與日本不同,也許寬闊的東海,把游客來日的負面因素遮斷,只剩下了正面因素了,不歡迎中國游客的香港人也只是一部分,而且這種情緒的成因也十分復雜,對此我沒有研究,不敢妄加評論,但是對日本人為什么能如此歡迎中國游客,甚至能如此原諒中國游客的“缺點”,我卻是有一點心得的。
“客人就是上帝”的徹底性
對于中國人來日本“爆買日本”,拉動日本的消費這一點,我就不想說了,因為所有的媒體都在說,我只想說一些更深層的體會。
剛到日本來的時候,我在買完東西以后,日本人都要說聲“非常感謝”,當時使我大吃一驚,在中國的時候,買東西就是接受服務員的“服務”,要感謝他(她)才成。現在大陸和臺灣等地,買完東西有時也會得到一句“謝謝”,但是我相信那都是和日本人學的。
后來我在日本發現一條“鐵則”,那就是付錢的人就是“上帝”,收錢的人就是“奴仆”。這個“鐵則”甚至在公務員和市民之間也是這樣。
日本的政府常常教導他們的公務員:我們不生產任何有交換價值東西,我們是拿納稅人的錢活著的。
因此日本的公務員都十分謙卑,如果你去各級政府辦事,只要是按照法律和條例規定應該辦的,他們都會竭盡全力給你辦成。我經常看見納稅人站在政府大廳里大發雷霆,但是公務員們卻都是畢恭畢敬,連聲道歉,甚至經常看見有人在街上對著警察破口大罵,警察也是畢恭畢敬。
在商業上,這條“鐵則”就被貫徹地更加徹底,付錢的人就是“上帝”,似乎怎樣吹毛求疵都有理。中國游客來日本消費,當然日本人也會按照這條“鐵則”服務,而且你付的錢越多,你受尊重的級別也就越高。
虔誠的款待是一種美學
日本文化之中,有“款待之心”(もてなしの心)的傳統,從語源上來看,“款待之心”,還與“恭謹的禮儀”、“優雅的才藝”等詞義相連,是以群體文化為特征的日本“和”之精神的體現,它不強調爭奪而是強調分享,不強調獨占而強調同樂。
據日本歌舞伎演員松本幸四郎在NHK電視臺里介紹,在千年原始深林郁郁蔥蔥的鹿兒島的屋久島,古來就有用剛剛采來的松蘑款待不相識的客人的習慣;在瀨戶內海的小島上,對于來島上參拜觀音的人會全島出來款待;在大分縣的山村里,對來看櫻花的人不論是誰都饗以盛宴。
這種傳統在日本進入商業社會以后,作為一種商業美學保存了下來,商業上的“款待之心”的靈魂,就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使對方喜悅,同時對方的喜悅之光返照在款待者的心中,款待者本身也充滿了喜悅。它要求款待者對被款待對象的愿望能及時察覺,以提供最完美的款待與服務,它是 “款待之美”的形成、磨練與完成的過程,是一種至高的行為藝術,一舉一動,莫不中矩合節,正像莊子筆下的庖丁解牛–“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這種美學只在被款待者滿意的目光中升華,而絕不以回報為前提,是款待者與被款待的對象共同完成一種美的享受。飯店里穿著優美的和服進行跪式服務的服務生深諳“款待之心”的傳統;溫泉中的綠水紅楓凝結著“款待之心”的神髓;廚師刀下如花如畫的生魚片揮灑著“款待之心”音節,這種傳統滲透到所有領域特別是商業的領域中,因此從事服務業的日本人基本不會對客人“看人下菜碟”,因為這不符合他們“款待之心”的美學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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