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政治和國際關系系講師韓恩澤博士近期在《中國季刊》發表文章。他認為,宗教歷史遺留矛盾,以及西藏地區人口結構的變化,影響了當代西藏問題。
作者調查了2008年西藏的各類事件。結果發現,西藏一些事件發生的頻率,與官方注冊的藏傳佛教寺廟的數量呈相關性,同時也與歷史上藏傳佛教的宗派類別相關。
此外,作者的研究還發現,漢族人在西藏地區的移民,短期內激化了西藏原住民的不滿,但長期上則使得西藏原住民的活動變得分散。藏民集中的地區,矛盾也比較多。
作者尤其分析了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夕。認為寺廟有一定的政治動員作用。凡是佛教寺院多的地區,群體事件的頻率也比較高。作者對這些寺廟的考察發現,達賴在這些地區的確存在一定的影響力。這導致中央政府解決西藏問題還存在一些困難。在一定時期內,矛盾還有擴大的可能。如果中央政府與達賴喇成某種“協議”,或許會緩解這種緊張局勢。
作者認為,四川的情況,要比西藏自治區的情況更加嚴重。歷史上,中央政府對四川的藏區問題比較忽視。四川的注冊寺院的密度,要大于西藏自治區的注冊寺院的密度。四川有615個(而西藏自治區只有1061個,密度小于四川省)。
作者認為,目前中央政府對西藏的政策,屬于寬嚴相濟。在某些問題上,中央政府采取了溫和的、妥協性的政策。但是,這種政策的效果上,是最差的。當政策嚴厲的時候,西藏原住民可能會表示反感;當政策變得溫和的時候,又會導致鼓勵西藏原住民的政治行動。因此,寬嚴相濟的政策,在效果上并不比嚴厲的政策更好。
此外,西藏問題還牽涉到人口學問題,這是比較復雜的問題。根據多種族群理論,少數民族聚集的地區,民眾對土地具有較高的依賴性。這些人把自己的土地看作是不能丟棄的一部分,他們有強烈的保衛土地的意愿。不過,由于越來越多的漢人逐漸移民到藏區,導致西藏人變得分散起來。這樣,藏族人發動較大規模的群體運動的困難就增加了。整體上看,漢族移民使得西藏地區難以出現大規模的群體運動,但小規模的運動還是存在的。
作者認為,藏傳佛教這一宗教因素,對西藏的群體性事件,有一定的動員作用。它是導致藏族人對漢人不滿的原因之一,也導致了政治激進主義的產生。漢族人口的大量遷入已經引起了藏民的恐懼。
由于漢人的大量遷入,藏族人口被稀釋了,因此西藏地區的政治激進主義開始得到了控制。不過,在某些藏族集中的地區,還是會發生群體性事件。與蒙古族相比,西藏地區的人口結構并不均衡,有的地方人口同化比較嚴重,有的地方原住民集中比較嚴重。
當然,作者的結論存在很大爭議。但作者建議中國政府,應該努力使得西藏地區的人口結構變得更加均衡起來。
此外,韓恩澤博士近期還出版了著作《抗爭與適應:中國國家認同的政治》。這本書解釋了中國歷屆政府的民族構建政策。他認為,中國政府一直試圖構建“中華民族”的概念,但有的族群事實上并沒有完全接受這一概念。
作者認為,外部因素對于某個族群的“中華民族”認同,具有一定的影響作用。如果一個族群認為,他們的境外同族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并且這一族群無法得到來自境外的支持,那么他們就傾向于向其同族國家移民。如果一個族群不認為境外同族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但他們可以得到境外的支持,那么這一族群更傾向于爭取實現自治。如果一個族群既不認為境外同族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也無法得到境外同族的支持,那么他們就更傾向于適應“中華民族”這個認同。
在實證研究部分,作者檢驗了維吾爾族、朝鮮族、蒙古族、傣族和藏族。這是一個比較研究。
作者發現,中國境內的維吾爾人,可以得到來自中亞和土耳其的同族的支持,他們認為土耳其和中亞各國的生活條件,要比新疆優越,同時維吾爾族也獲得了來自西方、土耳其等國家的支持。因此,維吾爾族難以接受“中華民族”這個認同。
朝鮮族中,有不少人移民到了生活條件較好的韓國。不過,朝鮮族中的“分離分子”得不到來自韓國的支持,甚至還會受到韓國人的歧視,因此他們持有一種矛盾的族群認同觀念。
蒙古族對中華民族的人口稍微強一點。他們認為,外蒙古的經濟水平還不如內蒙古,而且外蒙古并沒有給中國的蒙古族提供支持。因此,蒙古族對中華民族的認同,相對較高。
傣族對中華民族的認同程度更高。鄰國緬甸、老撾的政治和經濟條件不好,因此傣族人愿意成為中國人。
作者認為,如果中國政府想要阻止族群分離主義,那就應該提高邊疆地區各族群的生活水平,改善少數民族的經濟狀況,關注他們的政治和文化情感,以防止這些族群對境外的同族產生依戀感。中國政府應該注意保護少數民族的文化。
其次,中國政府應該努力切斷某些民族受到的境外支持的渠道。
Enze Hana and Christopher Paika, “Dynamics of Political Resistance in Tibet: Religious Repression and Controversies of Demographic Change”, The China Quarterly, Volume 217, March 2014, pp 69-98.
轉載請注明:北緯40° » 西藏地區人口結構與當代西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