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什么時候能夠和美元平起平坐?很多中國人認為只是時間問題。
中國最頂尖的經濟學家陳雨露表示還要15年。另一名主要智庫的副理事長魏建國則認為要20年。官員們更慎重一些,認為人民幣國際化將要很長時間。央行行長周小川認為這一步伐取決于市場。在中國之外,這個問題有更多分歧。有些人認為人民幣在亞洲已經瀕臨取代美國的邊緣,另一些人則認為人民幣永遠不能取代美元。
如果中國的貨幣真的與美國在爭奪全球主導權中開始針鋒相對,將是怎樣的情景?
有學者力圖從美元取代英鎊的歷史中尋求答案,但那是上世紀中旬的事情,環境已經完全不同。當時美元與英鎊都是金本位貨幣,做出如此大轉變的風險遠遠小很多?,F在的貨幣儲備不以黃金的價值為依據,而體現供需的變化,因此它們的價值浮動更大。
更重要的是,全球貨幣從英鎊到美元的轉變,代表了一個很早就開始的經濟力量的此消彼長,同時也是在兩個擁有相同價值觀與經濟觀的同盟國之間進行。
中國領導人常用溫和的方式提及人民幣的國際化,認為多樣化的貨幣系統將讓全球金融體系更加穩定。然而中國的崛起被認為給美國帶來了比美國給中國帶去的“多得多的威脅”。除去所有的所謂互利共贏的贊美聲,中國被認為是一個潛在的對手。
一些中國學者也因此對人民幣和美元如何競爭持有悲觀的觀點。以陰謀論包裝的系列叢書《貨幣戰爭》的作者宋鴻兵認為美國會步步設防打擊人民幣。但這被證明是錯誤的,最近5年中國已經建立起人民幣結算的全球網絡,美國沒有任何的阻止。然而,美國去年很失敗地嘗試說服其盟友不要加入中國倡立的亞投行,可以窺見潛在的沖突。美國正嘗試建立一個將中國排除在外的跨太平洋貿易協定。同樣令人震驚的是,從倫敦到新加坡,在中國嘗試建立的所有人民幣結算中心中,紐約是一個十分晃眼的缺口。
美國當然有理由擔心人民幣。作為一個可靠的替代者,人民幣的崛起將漸漸破壞美國霸權的基石。因為美元在全球金融體系的中心地位,所以對伊朗和朝鮮的經濟制裁才有效果。45%的跨國結算都以美元進行,因此任何擁有國際業務的銀行都要與美國銀行系統對接來進行清算與資金管理。為了獲得美國的許可,這些銀行也不得不注意到美國做出的制裁決定。中國知道這有多厲害,2013年當美國制裁朝鮮主要的外匯銀行時,中國銀行開始不再為朝鮮客戶提供服務。2012年在美國對伊朗施壓最嚴厲時,中國不情愿地減少了對伊朗的原油進口。
當人民幣走向國際化后,美元具有的政治杠桿作用將被消解。中國已經幾乎完成了一套人民幣跨境結算的系統。雖然中國低調地表示這只是一個讓交易更便利的平臺,但實際上的意義卻極為深遠。它成為一個資金高速公路,讓公司與銀行可以在全球范圍流動,而不需要與美元掛鉤。
美國將很難追蹤到誰以什么目的在使用中國國際支付系統(CIPS)。威脅將某國排除美國金融系統以外將開始不再起多大作用,中國也將擁有一個擴散自己想法的新工具。如果以后哪個國家的領導人想要見被中國認為是分裂分子的達賴喇嘛,他會發現自己國家的銀行將進入CIPS的黑名單。雖然中國如果過于隨意使用這一伎倆將降低人民幣的聲望,但僅僅是具有這一懲戒性的威脅就足以讓中國達到目的。
國際化的人民幣同樣會讓中國得到更多尊重。中國已經表明了在危難時刻愿意被認為是地球上的好公民。在1997-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以及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時,中國讓人民幣匯率緊盯美元,向他國保證中國不會利用人民幣貶值來獲取自己的經濟利益。當全球人民幣使用開始增加時,中國作為全球金融體系的支撐之一,將被放到需要承擔更大責任的位置。
當雷曼兄弟公司在2008年破產后,美聯儲為全球的銀行提供了緊急互換貨幣信貸額度。如果20年后再有危機出現,中國會扮演類似的角色。目前中國正通過與從阿根廷到俄羅斯在內的多國建立貨幣互惠信貸,開始逐步組建這一框架。
人民幣的崛起所帶來的將有極為重大的經濟結果。美國作為當今主流貨幣的發行者所享有的“過度特權”將逐漸衰退。因為現在對于美元資產的需求依然旺盛——全球60%的央行儲備金都是美元,因此美國與美國的公司可以以更高的價格出售債券。債券收益率與價格走勢相反,亦即美國人可以很低的利率借款時,美國政府可以很容易地補充赤字,公司也更容易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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