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蘇聯(lián)的解體可能有很多的原因。但最基本的原因是油價的下跌，在1980年－1986年之間，石油是蘇聯(lián)主要的出口，占到三分之二。這點被普京繼承了，在普京執(zhí)政的14年時間里，全球油價可是上漲了3倍。

現(xiàn)在油價再一次下跌。自今年6月以來，油價從原先115美元/桶下降到85美元/桶，換句話說下跌了25%。如果油價從此停留在現(xiàn)在的水平，全球消費者的在石油的支出上將減少萬億美元。這樣的結果對停滯不前的世界經濟是一個刺激，同時也意味著巨大的政治影響力。對于一些國家來說，這可能是個難得的經濟刺激機會，但對于某些國家，低油價則變成了一種經濟上的威脅。

預測油價是傻瓜的游戲（從我們的經驗來說，一直是很難預測準確的）。過去三個月的油價的下跌，導致的部分結果是出乎預料的。很少有人能猜得到這樣的混亂局面：利比亞戰(zhàn)爭不知何故在9月底卻催生了40%的石油生產，這比它一個月之前的產量更高；沙特阿拉伯決定在油價下跌時繼續(xù)提高產量，保護自己的市場份額，這傷害了美國的頁巖氣生產，同時對北極圈的開采而言也是打擊。油價下跌也許夸大了對沖基金投資者拋售石油的預期，而他們一直持有錯誤的上漲預期。

地緣政治的沖擊是從上到下的。沙特阿拉伯很可能決定恢復其自封的搖擺生產國稱號，決定減產再次推動價格上漲。伊拉克戰(zhàn)爭、利比亞和尼日利亞的不穩(wěn)定，在未來也可能導致供應端的混亂。

但是很多導致低油價的因素是持久的。經濟衰退，對需求會有抑制，盡管有廉價石油，需求也很難上升。受高油價和綠色監(jiān)管影響下的節(jié)油習慣，更像是一個棘輪，它不具彈性，即使油價下跌了，大家也不會重回高油耗的“老路”。簡單的一個例子，現(xiàn)在新車平均每公里耗油比十年前要少25%。更糟糕的是，一些觀察家認為，發(fā)達國家已經達到“汽車需求的峰值”，且已開始長期下降。更低的油價或許會鼓勵人們買更多的車，但節(jié)省燃油的想法，是不會突然消失的。

額外的供應也是油價暴跌的原因之一。大多數(shù)石油投資都是長達幾年的計劃，當開采達到某個節(jié)點后，企業(yè)是無法輕易改變開采計劃的。水力壓裂技術帶來的頁巖油氣革命也正隆隆向前。自從2010年頁巖油氣開采，使美國成為主要的贏家，其石油產出每天增加了3百萬桶，至850萬桶。頁巖油相對昂貴，因為它開采自小型，且生命周期相對較短的油井。油價大跌背景下，有分析師稱，若油價低于每桶80美元，將有三分之一的頁巖油井面臨虧損。他們認為這些頁巖油的生產調整，將有助于支撐不斷下跌的油價。但是，這種支撐也不靠譜。因為頁巖油氣的生產成本在下降，盈虧平衡點沒那么高。另外，過去每當油價受到擠壓，石油開采商都會通過你無法想象的儲油手段，讓膽敢預測油價的專家蒙羞。這一次也不會有例外。

對于油氣消費國，油價下跌給預算一些喘息的空間。油價補貼在一些發(fā)展中國家占有很大的比列——印尼有20%的公共消費，印度占到14%。低油價能讓這些政府在補貼上花更少的錢，并回報納稅人。比如不久前，印度政府就宣布結束柴油補貼。

相反，對于那些利用高油價謀取利潤，采取激進外交政策的國家來說，事情變得不太舒服。最脆弱的應該是委內瑞拉、伊朗和俄羅斯。

第一個出現(xiàn)裂紋的可能是委內瑞拉的反美“玻利瓦爾革命”。委內瑞拉的財政預算是基于每桶120美元的石油價格。事實是，即使在價格下跌之前，它已經難以償還龐大的債務。外匯儲備銳減，通脹猖獗，委內瑞拉人面臨持久的日常用品的短缺，包括面粉和廁紙等。

伊朗也處在棘手的位置。它需要每桶石油價格大約在140美元，以此來平衡揮霍無度的預算，支持前總統(tǒng)艾哈邁迪內賈德的開支計劃。針對伊朗的制裁旨在遏制其核計劃，這也使其經濟變的尤其脆弱。有人聲稱，遜尼派的沙特阿拉伯與美國密謀使用石油價格向其施壓。不管出于何種動機，下降的價格對這些國家的遏制肯定是有效的。

與這兩個國家相比，俄羅斯可以等待時機，原因是貨幣貶值。盧布兌美元的急劇下跌，意味著俄國在把石油出口所得的美元換成盧布后，其金額縮水幅度要比以美元計的國際油價縮水幅度小。這可以緩沖稅收收入的減少，并限制預算赤字。此外，克林姆林宮里仍有可以利用其外匯儲備基金，雖然這些比幾年前要少。俄羅斯可以應對今天這樣的價格18個月到兩年的時間，但儲備基金最終會耗盡。普京的軍事現(xiàn)代化政策，占到俄羅斯公共支出的20%，這看起來非常奢侈。歐美的制裁正在扼殺俄羅斯經濟，因此俄羅斯很難借到資金。貧窮的俄羅斯人將無力承擔進口食品和消費品。如果油價繼續(xù)保持在低水平，它會導致人民不滿。

低油價對于有些國家，如伊朗、委內瑞拉和俄羅斯的抑制，增加了政治不穩(wěn)定的風險。伊朗新選的總統(tǒng)哈桑希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但伊朗經濟如果蕭條，哈桑強硬的政治對手將卷土重來。同樣，委內瑞拉的違約可能帶來可怕的后果，不僅是委內瑞拉自身，還包括那些高度依賴委內瑞拉“玻利瓦爾主義”援助的加勒比國家。油價下跌，重創(chuàng)俄國經濟，失去了經濟合法性的普京很可能陷入更深的的仇外民族主義，使其在烏克蘭越走越遠。

低油價受到消費者歡迎，但它并非一片坦途。

編者注：在國際油價大幅下跌之后，最新一期的英國《經濟學人》（Oct 25th 2014）刊發(fā)題為“Cheaper oil: Many winners, a few bad losers”的分析文章，評述低油價給國際政治帶來的影響。這篇譯文轉發(fā)自澎湃新聞，編譯是由澎湃新聞記者王心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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