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用度假營救希臘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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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我曾與一些歐美政策制定者同桌吃飯,有美酒佳肴相伴,賓客們相談甚歡。聊著聊著,話題轉向了希臘。“你知道什么才能解決那兒的問題嗎?”一位經濟學家開懷大笑道:“度假營!”

“度假營?”我困惑地問道。這位經濟學家用餐巾作演示,提出了這個想法。他的計劃分為兩步。第一步需要動用些德國納稅人的錢,建造或翻新希臘那些美不勝收的度假勝地,只雇傭當地勞動者。然后再指定第二筆納稅人資金,用于給德國退休人士發放度假代金券,讓他們能夠享有一個費用全包的假期,但這些代金券只能“花在”希臘那些度假勝地上。

我的這位同席伙伴認為,這個協議將為希臘的經濟活力帶來亟需的提振,還能迫使德國將一部分盈余現金在境外花掉,從而有助于扭轉歐洲內部的經常賬戶失衡。但他認為這個計劃最棒的地方在于,至少與另一個選項——將德國納稅人的錢填到陷入困境的歐元區銀行的黑洞里——相比,它為德國納稅人提供了一些他們喜歡,從而有可能在政治上支持的東西。這位經濟學家在全桌人的爆笑聲中總結道,“如此一來,德國退休人士開心了,希臘服務員也開心了”,這個計劃堪稱“完美的地中海俱樂部(Club Med)版馬歇爾計劃(Marshall Plan)”!

這無疑是個有趣的想法。每當我在飯桌上或是會場講臺上講起這個段子,總是能活躍氣氛。比如本月早些時候,我在阿斯彭理念節(Aspen Ideas festival)上主持一場關于希臘的(激烈)辯論時,隨口提到這個凱恩斯主義(Keynesian)的度假營計劃,引發了現場亟需的哄堂大笑。

正如瑪麗?道格拉斯(Mary Douglas)等人類學家所指出,笑話從來不是無關緊要或瘋狂的東西。笑話之所以有感染力、并且好笑,是因為它們顛覆了正常的社會與認知秩序,揭示了我們通常寧愿視而不見的矛盾。因此隨著希臘緊張局勢持續升級,我們有必要停下來探究一個問題,即為什么這個“地中海俱樂部”版解決方案聽上去那么好笑?關于歐洲領導人現在不愿談論的那些話題,它揭示了什么?

在我看來,這個笑話揭示了兩點。第一,歐洲政治經濟的一個根本致命缺陷是,選民很難感覺到自己受益于政府四處揮灑的大筆歐元。如果納稅人的錢被用來建造橋梁或資助學校,起碼這些東西是看得見摸得著、可以讓他們受益的。選民甚至可能還會感激。但把錢投入銀行,這就沒人能看到了,量化寬松是一種空洞無形的東西。因此,這個用國家資金為老百姓的生活增加樂趣的想法聽起來就像個笑話。現如今,幸福快樂被默認為只能從私營部門找到,與歐盟官員無關。難怪選民們不開心。

關于為什么地中海俱樂部方案如此有感染力的第二個原因,是我們似乎很難想象歐元區各國政府會為集體利益親密無間地合作。理論上,單一貨幣體系想實現良好運行效果,最好的、事實上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歐洲內部能夠擰成一股繩,像一個整體經濟區那樣運行,每個區域都能專注于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讓勞動力和資本往需要的地方流動,就像亞當?斯密(Adam Smith)關于勞動分工的概念所描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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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地方是有這樣的例子的。比如美國佛羅里達州,近幾十年來,這個州將自己打造成了所謂的“雪鳥”,即美國北方居民的首選目的地,從而實現了經濟繁榮。每年,尤其到了冬季,前往佛羅里達州避寒的“雪鳥”數以百萬計,有些人在那兒買了房,或在那兒退休養老。之所以有這么多人這么做,是因為佛羅里達的物價相對便宜,遷入門檻不高,而且在語言、文化、法律制度等方面與美國北方相同。

歐洲也有“雪鳥”,看看地中海海灘上坐著的那些蒼白的英國人、德國人和瑞典人就知道了。但歐洲的“雪鳥”現象沒有應有的那樣盛行,因為文化、語言和法律上的差異持續存在。事實上,2010年代伊始,德國前往希臘的游客人數急劇下降。雖然去年游客數量有所回升,但眼下的危機似乎再一次把游客們嚇跑了。希臘和德國的有錢人反倒是紛紛涌向邁阿密等地購買房產。

這對希臘而言是痛苦的,因為旅游業占了希臘國內生產總值(GDP)的五分之一。這也與經濟意義上讓歐元區行得通所必須發生的事情恰好相反。所以才有了那位經濟學家關于地中海俱樂部版馬歇爾計劃的笑話。

他的玩笑話有朝一日會成為現實嗎?幾乎肯定不會。如果有人建議強行將德國退休人士送到希臘度假,這個人會被抗議聲淹沒的。但歐洲的情況越糟糕,我們就會越需要瘋狂的想法,甚至是笑話。而這不止因為我們需要笑一笑,還因為笑話揭示了政客們沒有在談論的事,即,如果歐元區計劃想要有成功的那一天,歐洲必須出現認知和文化上的飛躍。不管德國退休人士去不去地中海海灘度假。

文/吉蓮?邰蒂 來源: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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