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的作戰理論體系與作戰概念研發機制
【導讀】近年來,美軍的作戰概念從“多域戰斗”(Multi-Domain Battle)到“多域戰”(Multi-Domain Operation)再到“全域戰”不斷升級演進。從理論的視角看,“多域戰”和新近宣布的“全域戰”均屬于作戰概念(Operational Concept)范疇。要想對其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必須要搞清楚一些美軍基本的軍事理論問題,如什么是作戰概念?美軍作戰理論體系的構成是什么?作戰概念、作戰條令和作戰構想之間關系如何?作戰概念的研發機制又是什么?
美軍作戰理論體系概述
美軍作戰理論體系由聯合和軍種作戰理論體系兩部分構成,內容由作戰構想體系(Vision)、作戰概念體系(Concept)和作戰條令體系(Doctrine)等三部分構成,整個作戰理論體系的核心是聯合和軍種條令體系。美軍作戰理論體系中,聯合作戰理論和軍種作戰理論橫縱密切互動,層次覆蓋了戰略、戰役和戰術三個層級(Strategic、Operational、Tactical),內容涵蓋了聯合軍事行動、人事、情報、作戰、后勤、計劃,C4等多個領域,是一個指導美軍建軍備戰的宏大理論認知體。
1986年,美國防部《尼古拉斯—金水國防部改組法》以法案形式明確,參聯會主席負責聯合作戰理論的發展。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美聯合作戰理論誕生。此后,美軍作戰理論一直由聯合和軍種兩大部分組成。具體而言,聯合作戰理論相關工作由參聯會主席負責,聯合參謀部具體組織;陸軍作戰理論的相關工作由陸軍參謀長負責,陸軍訓練與條令司令部(TRADOC)具體組織;海軍作戰理論相關工作由海軍作戰部長負責,海軍教育與訓練司令部(NETC)具體組織;空軍作戰理論相關工作由空軍參謀長負責,空軍教育與訓練司令部(AFETC)具體組織;陸戰隊作戰理論相關工作由陸戰隊司令負責,陸戰隊教育與訓練司令部(MCETC)具體組織。
總體上看,無論是聯合還是軍種的作戰理論體系,均包括作戰構想體系、作戰概念體系和作戰條令體系這3個組分。這3部分既相互獨立自成體系,又互相影響構成有機互動的整體,美軍作戰理論的開發也是依照“構想—概念—條令”的順序而實施。從邏輯上講,美軍作戰理論體系之中的“構想—概念—條令”3部分,自上而下構成指導關系,自下而上形成依賴關系。
作戰構想(Vision)
是對未來安全環境、作戰環境、作戰樣式、作戰能力需求等的宏觀展望,關注的時間跨度一般為15-20年,一般來說比較宏觀和概略,既不能直接落實到某項具體行動上去,也不能在未經實驗和論證的情況下直接寫入作戰條令,聯合構想指導各軍種的構想開發。例如,美參聯會于1996年7月頒發的《聯合構想2010》(Joint Vision 2010)和2000年5月頒發的《聯合構想2020》(Joint Vision 2020)就屬于聯合層面的作戰構想文件,各軍種在這些聯合構想的指導下,審視自己在未來聯合作戰環境中的任務、能力和需求等,結合本軍種的實際情況開發出各自的軍種構想(Service Vision),例如,美國陸軍先后發表了《2010年陸軍構想》和《陸軍構想:士兵為國出征》,提出將采取制敵機動、決定性行動、精確作戰、全維防護、聚焦后勤、信息優勢等作戰思想和反應、部署、靈敏、多能、殺傷、生存、持久等作戰原則。美國海軍先后發表了《……由海向陸》、《前沿……向海向陸》和《2020年海軍構想:未來……由海向陸》,強調海軍要從海上投送美國的力量和影響,通過和平、危機和戰爭時期的“全譜”軍事行動,對陸地的事態施加直接和決定性影響。美國空軍先后發表了《全球參與——21世紀空軍構想》和《2020年空軍構想》,要求發展“航空與航天優勢、全球攻擊、全球快速機動、精確作戰、信息優勢、靈活的作戰支援”等6種核心能力,實現“全球警戒、全球到達和全球力量”戰略。美國海岸警衛隊發表了題為《海岸警衛隊2020:今天已經準備好,再為明天做準備》的構想,展望海岸警衛隊在21世紀將面臨的挑戰和機遇,提出完成未來任務所需要的作戰能力和海上技能。1
作戰概念(Concept)
是根據聯合和軍種作戰構想開發的,關于未來戰爭和作戰的前沿理論,主要圍繞未來5-15年內中長期安全挑戰與威脅,針對軍事力量的運用與建設而提出的理性思考,目的是預測戰爭、設計戰爭,并為準備和答應戰爭提供咨詢建議和理論支撐。內容包括聯合作戰概念體系和陸軍、海軍、空軍、陸戰隊、海岸警衛隊作戰概念體系等。
自上世紀90年代起,美軍開始采用“基于能力,概念驅動”的方法推進作戰理論創新與軍事轉型,著力開發聯合作戰新概念。自1999年至2003年,美軍曾連續推出《快速決定性作戰》和《網絡中心戰》等概念,試圖將這些前沿概念推向全軍,但這些零散的、孤立的概念尚未形成體系。2003年11月,國防部正式頒布《聯合作戰概念》文件。緊接著,又頒布了聯合行動概念、聯合職能概念、聯合賦能概念等下位概念文件,開始形成由聯合作戰概念為綱、以聯合行動、聯合職能和賦能概念系列為支撐的概念體系。在隨后的6年中,美軍在《國家安全戰略》、《國家防務戰略》、《國家軍事戰略》、《四年一度防務評審》、《轉型計劃指南》《戰略計劃南》、《應急計劃指南》等頂層綱領性文件的指導下,對聯合作戰概念體系的結構和內容進行了重大調整,形成了由“拱頂石”聯合作戰概念、聯合行動概念、聯合職能概念和聯合一體化概念構成的聯合作戰概念體系。2
軍種作戰概念是各軍種根據聯合作戰概念體系開發的本軍種作戰概念,是本軍種作戰構想的細化和具體化,經論證、演示、實驗和聯合訓練與實戰檢驗證實后,寫入本軍種作戰條令,指導本軍種部隊進行作戰和訓練。例如,美陸軍曾發布有《陸軍“拱頂石”概念》、《戰役機動》、《戰術機動》、《陸戰網》等陸軍行動概念;《作戰指揮》、《打擊》、《防護》等陸軍職能概念;《未來模塊化部隊的防護》、《未來模塊化部隊分布式作戰》、《陸軍航空兵作戰》等陸軍概念能力計劃等。美空軍曾發布《全球警戒》、《全球到達》、《全球力量》、《國土安全》、《太空與C4ISR》、《全球機動》、《核反應》、《全球打擊》、《全球持續攻擊》等作戰概念和作戰支援行動概念。美國陸戰隊已經開發出《遠征機動作戰“拱頂石”概念》;《由海向陸機動作戰》、《艦對目標機動》、《陸戰隊空地特遣部隊岸上持續作戰》等行動概念;《城市地形軍事行動》、《2010及之后海上預置部隊》、《未來海軍水雷對抗措施》等職能概念。
作戰條令(Doctrine)
美軍作戰條令體系是整個理論體系的核心,由聯合作戰條令體系、陸軍作戰條令體系、海軍作戰條令體系、陸戰隊條令體系、空軍作戰條令體系和海岸警衛隊條令體系組成,是指導美軍進行在近5年內聯合與軍種作戰訓練的權威性文件。
美軍聯合作戰條令是指導美軍組織和實施聯合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自1991年11月首次頒布JP 1《美國武裝部隊的聯合作戰》以來,美軍聯合作戰條令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從分散到系統,至今已經形成比較成熟的理論體系。在近20年的發展過程中,美軍根據聯合作戰和聯合訓練的實際情況,不斷修訂、增加、合并或減少聯合作戰條令,其數量從1991年的1本,增加到2001年的114本,再由114本減少到2009年的77本。其目的是使聯合作戰條令體系結構更趨合理。從縱向看,美軍聯合作戰條令分為戰略、戰役和戰術3個層級。從橫向看,美軍聯合作戰條令分為人事、情報、作戰、后勤、計劃和C4系統6個系列。戰略層級條令,即《美國武裝部隊條令》,主要闡述美軍的任務、職責、作戰思想、作戰原則等,將國家安全戰略和軍事戰略轉化為具體的作戰指導方針。戰役層級條令,即人事、情報、作戰、后勤、計劃、C4系統等6個系列的領本,主要將戰略級條令所闡述的任務、職責、作戰思想等轉化為各個職能領域的指導思想。戰術層級條令,即每個系列的下位條令,主要將戰役理論細化、具體化,是操作性很強的戰術、技術和操作程序,是實施各種戰術行動的具體方法。
各軍種也都有自己的作戰條令。陸軍作戰條令是指導陸軍實施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美國陸軍現有條令縱向分為戰略級、戰役級和戰術級3個層次,橫向分為人事、情報、作戰、計劃、指揮控制、其他等7個系列;海軍作戰條令是指導海軍實施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美國海軍條令縱向分為戰略級、戰役級和戰術級3個層次,橫向分為參考、情報、作戰、后勤、計劃、指揮控制等6個系列;陸戰隊作戰條令是指導美國陸戰隊實施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美國陸戰隊條令縱向分為戰略級、戰役級和戰術級3個層次,橫向分為情報、遠征作戰、后勤、計劃、指揮控制等5個系列;空軍作戰條令是指導空軍實施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美國空軍條令按層次分為戰略級、戰役級和戰術級3個系列,但不按職能分類。戰略級條令指空軍基礎條令(AFDD1),戰役級條令指空軍2系列條令(AFDD2),戰術級條令指空軍3系列條令(AFDD3);海岸警衛隊作戰條令是指導海岸警衛隊實施作戰與訓練的權威性文件。目前,美國海岸警衛隊的作戰條令體系包括原則與文化、編制條令、作戰與支援條令、作戰與支援戰術技術程序等4個層次和人力、情報、作戰、后勤、計劃、C4&IT、能力管理、資源、采辦、其他等10部分內容,以后可能會按照聯合作戰條令體系結構進行調整。除美國軍方頒布的作戰構想、作戰概念和作戰條令外、美軍作戰理論還散見于《聯合部隊季刊》、各軍種刊物和一些學者的著作中,如戴維·德普圖拉的《基于效果作戰》、約翰·沃登的《空中戰役》、羅伯特·佩普的《轟炸制勝:空中力量和戰爭中的威脅》等。但這些理論在得到美國軍方認可前,不具備權威性,因此未將它們納入美軍作戰理論體系的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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