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上過網(wǎng)的都曾目睹或親歷過刻薄的評論。“如果你打算寫博客，或開始在推特上發(fā)布內(nèi)容，那你最好先練就一張厚臉皮。”萊德大學心理學教授約翰·舒樂（John Suler）說，他稱自己的研究領(lǐng)域為網(wǎng)絡心理學。據(jù)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網(wǎng)絡與美國生活項目（Internet and American Life Project）2011年發(fā)布的研究報告，成年社交媒體用戶中，約69%表示“曾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人們用刻薄惡毒的語言攻擊他人”。

網(wǎng)絡噴子（trolls）故意冷嘲熱諷，嘩眾取寵，以造成困擾或進行挑釁，涉及面十分廣泛。上周，羅賓·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的女兒塞爾達·威廉姆斯（Zelda Williams）說，噴子在推特上用粗暴惡毒的語言對她父親之死進行評論，她打算離開推特，可能是永遠離開。然而，如果要想達到傷人的目的，甚至無需那么惡毒的評論也足以。幾個月前，作者安妮·萊斯（Anne Rice）簽了一份要求亞馬遜禁止匿名用戶評論的請愿書，她在請愿網(wǎng)站Change.org上寫道，自己曾遭遇“帶人身攻擊和騷擾性質(zhì)的評論”。不論你是知名作家，或僅是寫寫裝飾類博客的母親，你所遭受的都是相似的。任何擁有推特賬號且品性卑劣的人都能對你的心靈來個突然襲擊。

在虛擬世界里，匿名性和隱蔽性使我們感覺不受約束。一些人受到激勵，以更大的善意對待他人；另一些人則暴露自己的陰暗面。網(wǎng)絡噴子說著那種不值得我們深省的話，他們唯一的目的是造成痛苦。一些研究人員認為，網(wǎng)絡噴子的精神可能有點失常。然而，有些人的評論盡管很可惡，但也為我們提供了學習和提升自我的機會。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社會科學家指出，我們往往更在意負面評價。但與心理現(xiàn)實相博弈的方式還是有一些。要做到這點你得明白，你才是最終掌控者。“沒有人能影響你的情緒，”舒樂教授補充道，你需要對自己就負面評價所做的解讀和反應負責。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控制心理學家所稱的“不自覺注意”（involuntary attention）。

正如注意力天生會被更大的聲音和更夸張的手勢吸引，我們的心理也更容易被負面反饋所占據(jù)。2001年發(fā)表在《普通心理學評論》（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的文章“壞影響比好影響作用更強烈”（Bad Is Stronger Than Good）指出，我們對不好的經(jīng)歷和批評的反應更強烈，記憶更深刻。諸如此類研究曾引起過多次討論。“這些是在我們腦海里根深蒂固的東西，”賓夕法尼亞大學積極心理學中心（Positive Psychology Center at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教育主任及資深學者詹姆斯·鮑威斯基（James O. Pawelski）說。“如果我們?nèi)斡勺约旱淖⒁饬Σ蛔杂X地隨意移動，那它就會跑向壞經(jīng)歷。”然而，這種心理是可以進行干預的。

變得積極主動的一種方式是問問自己，這些你似乎無法擺脫的惡意言論中是否含有某種真實成分。（明顯惡意的言論可以忽視。）如果答案為肯定，那么舒樂教授有一些建議：

讓批評者成為你的指導者。

“你可以把它們當做一個機會，”他說。問問自己，為什么你如此在意一條評論。“它為什么令你困擾？你的不安全感又因何而起？”舒樂教授問道。

例如，你可能會不自覺地擔心自己是不是不夠好。舒樂教授說，網(wǎng)絡名人（博客主，社交媒體活躍用戶）產(chǎn)生這種心理并不鮮見，因為他們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有一種希望自己被喜歡的心理。“他們希望自己受歡迎，”并且這在網(wǎng)絡上很容易做到，他補充道。“一切都和贊、+1和收藏有關(guān)。”然而，如果有人說了惡毒的話，他繼續(xù)說，“它就會激起無意識的擔憂。”

但是，我們要說：負面評價不會導致自我心理強化。也許這能幫你了解關(guān)于工作的一些東西。

“人們很容易因負面評價而受到情感上的打擊，”哈佛商學院高級講師、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鮑勃·波曾（Bob Pozen）說。但他也指出，這不意味著所有的批評都毫無依據(jù)。

考慮一下波曾著作《這樣工作最高效》（Extreme Productivity）在亞馬遜的50多條評論。這些評價大多是4-5星，但出于本文目的，他進行了一項非學術(shù)性的實驗，調(diào)查了一些1-2星的評論。“你知道，有些評論真的非常負面，”MFS投資管理公司前主席波曾先生說，“但問題是，你如何解讀它們？”他說，有一條負面評論是明顯可忽視的，因為評論者很顯然沒有仔細讀過此書。另一位評論者的批評是“太以美國為中心”。波曾細想了這種觀點，并認為，盡管這位讀者評論的方式不怎么友善，但他的評價可能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想‘如果另寫一個版本，那么我會考慮到這點’”，他說。

當然，我們并不是總能在負面評論中有所收獲。有些評論毫無依據(jù)，有些非常粗魯。擺脫它們的一種方式是思考評論者的意圖。

在2004年發(fā)表于《網(wǎng)絡心理學及行為》（ CyberPsychology & Behavior）期刊的一篇文章中，舒樂教授提出了“網(wǎng)言無忌效應”（the online disinhibition effect）的概念，這種效應是指“人們在網(wǎng)絡上的話語和行為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通常不會說也不會做的”。在虛擬世界，匿名性、隱藏性、無權(quán)威性等因素使人們無所顧忌。舒樂教授說，其結(jié)果可能為良性（“超乎尋常的善意和慷慨行為”），也可能為惡性（“粗魯?shù)恼Z言，嚴厲的批評，憤怒，仇恨，甚至威脅”）。

后者即是網(wǎng)絡噴子所為。舒樂教授寫道，許多人把他們的網(wǎng)絡生活看作是“一種有著不適用于日常生活的規(guī)則的游戲”，認為在這個游戲中自己無需負責。如果博客主和社交媒體用戶在腦海中存有這個概念，那么“他們將會看清挑釁者的心理”，從而能更自如地應對他們的言論，也可能直接忽視它們。有時候，像塞爾達·威廉姆斯最終所做的那樣也是很明智的：斷開連接。

你還可以就苛刻的評論直接進行自我爭辯，以降低它們的說服力。例如，如果某人寫道，“你是笨蛋，沒有人喜歡你，”你可以像斯圖爾特·斯莫利（Stuart Smalley）那樣，找出反對證據(jù)，提醒自己：你受到良好教育，你有一份好工作，你有用整個星期時間都見不完的朋友。

說到時間，留意一下你瀏覽博客或社交媒體信息流的時間。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當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處在所謂的中立情緒時，則更易受到惡意評論的傷害。換句話說：如果你剛搞砸了一場演講，請遠離推特！

另一個使自己擺脫負面反饋的方法是進入心理學家所稱的“心流”（flow）狀態(tài)，即一種全身心完全投入的狀態(tài)。心流可在彈奏鋼琴協(xié)奏曲時，練習空手道時，寫代碼時，或與朋友進行深度交流時達到。“最困難的是思緒無法完全集中時，”鮑威斯基教授說，他還把幽默作為轉(zhuǎn)移諷刺的一種方式。他開玩笑說，如果酒吧能每個學期結(jié)束時提供“教授歡樂時間”，教授可以帶來他們的評價，并將負面評價互相傳看，那這個酒吧肯定能大賺一筆。他說，“每個人都不應在獨自一人時讀這些東西。”

然而，即使當你讀這些東西時是單獨一人，幽默也很有效。鮑威斯基教授建議，不妨用高分貝且愚蠢的聲音朗讀那些討厭的評論，這樣當你在腦子里自動回放這些評論時，它們聽起來是如此荒誕，或至少降低了一點攻擊性。

在吉米·科莫爾（Jimmy Kimmel）的電視節(jié)目“惡意推文”（mean tweets）中就出現(xiàn)了這些方法。在該節(jié)目中，伴隨著R.E.M.樂隊“Everybody Hurts”的音樂緩緩而起，名人們（茱莉亞·羅伯茨（Julia Roberts）、法瑞爾·威廉姆斯（Pharrell William）、羅伯特·德尼羅（ Robert De Niro）)大聲朗讀推特上那些關(guān)于他們的惡意推文。科莫爾稱這種做法目的在于“幫助面對那些討厭行為”，讀完這些往往充斥著咒罵的推文后，有些名人反駁自己的詆毀者，有些開始發(fā)笑，少數(shù)人則沉默面對鏡頭。這可能是時代的一個標志，其他電視節(jié)目也有類似策劃：“E！News”節(jié)目主持人已經(jīng)開始大聲朗讀評論者在推特上酸溜溜的推文，盡管他們也讀了幾篇正面評論。

看來他們這么做可能很有道理。在消除惡意的探求中，我們常常無法細細品味那些善意言論。除刻薄鬼之外，網(wǎng)絡上也有很多善意的人。據(jù)皮尤研究中心今年初的報告，約70%的網(wǎng)絡用戶稱“自己曾在網(wǎng)上被其他用戶善意或慷慨地對待”。

假如我們不是讓那些積極評論一閃而過且只停留于僅有的例外上，假如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將會怎樣？假如我們與朋友分享一些善意評論而非互相抱怨惡意評論又會怎樣？研究發(fā)現(xiàn)，積極體驗需要更長時間才會進入我們的長期記憶。所以，更多地關(guān)注贊美不僅令人愉悅，而且是明智之舉。

“作為一種文化，我們通常在接受贊美上做得很糟糕，”鮑威斯基教授說。“贊美應該被接受，應該真正得到贊賞。他們本就是件禮物。”

原載于《紐約時報》作者:史蒂芬妮·羅斯布魯姆 譯言網(wǎng)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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