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疫后中國領導世界,還是戰略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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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殷弘:“戰狼外交”是美國極端反華鷹牌的彈藥

應該如何管理中美的關系?我們把“應該”關注得太多,太理想化,終究會讓我們把目標定得很遠,我們就很容易失望。因為我們總應該是對的,所以我們在政治上和道德上都會處于一種自以為是。

我們要多想一想我們的絕對圖景,想一想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是什么,在不太重要的事情上,我們可以放慢,可以局部取消,可以逐漸減小,這樣一來經過一段時間使美國國內越來越多人認為中國并不那么可恨,并不那么危險,從而減少美國國內,無論處于政治目的還是出于世界觀來惡意的去惡化中美關系的聲音,這是一個很長時間,而且不可能取得我們所希望的非常圓滿的結果。

同時中美之間要把互相能夠,至少暫時緩解緊張的那些問題先列出來,不用同時在所有問題上都找到解決方案,這個是不現實的。根據美國國內政治的變化,我們要選出其中比較容易在較短的時間內達成至少部分緩解的一些問題,爭取在這些問題上,哪怕一個問題,兩個問題,重大問題能夠有機會緩解,就會對中美關系進一步有所緩解甚至有所改善,增加正的反饋,增加理由,增加信心。

很多時候我們敘述的故事和我們描繪的故事都是全面綜合的,就是把所有問題同等看待,而不是先抓出其中比較重要,同時又比較容易實現進展的問題,一個一個來爭取,逐漸的改善中美關系,一個局部、兩個局部,以至于更大范圍。

同時,國際政治,一開始確實壞的傾向可能有一個發動機,而不可能在同一秒鐘同一天一兩個共同發動。一旦發動起來以后,這個國際政治就是interaction,就是互動,我們有我們的理由,認為美國的行為是壞的,但是當美國有了壞的行為之后,我們就經常用一種,比如說目前的“戰狼外交”,比如說目前的其他的一些行動,過于對稱性去應對短期行為,這樣一來實際上某種程度上在客觀上加劇了這個負面的互動過程,而且給美國那些極端的反華鷹派提供了彈藥。

所以,這個時候要按照我的需要,按照我選擇的問題,有所選擇有所區別作出不同問題上的不同回應。總的來說,不用講太多我們應該從過度的普遍主義的思維回到一種特殊主義的思維。具體的講求實際,細致的去認識問題、看待問題、去有選擇的處理其中某些問題,同時保持一個所謂戰略耐心和戰略定力。

要知道中美關系已經自由落體到這種程度,想一下子通過一次會談兩次會談就能在短時間內至少恢復到一個至少差強人意的、比較好的狀態這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有戰略耐心,中美關系的逐步惡化,也可以說是2008年開始,到現在已經12年時間,我們要有思想準備,要爭取再用12年時間,把逐漸惡化的趨勢,逐漸的扭轉過來,使他能夠逐漸的帶有更多的積極成分。

我們要有戰略定力,要知道中國對世界政治、對中美關系影響比過去大多了,只要實際上我們在戰略上,政策上,策略上有顯著的優化,我們一定會在商業程度上積極的去影響中美關系。

▍朱鋒:中美關系并不取決于口號外交與宣傳基調

現在中美關系,我們一定不是簡單的怒懟,不是我們說美國人做了很多傷害中美關系、傷害兩國人民感情的事情,我就要跟你和決裂。我覺得現在的中美關系反而需要的是更加長遠、更加全面、更加理性、更加深入的思考。特朗普政府為什么執政三年多的時間,尤其是利用疫情對中國揮動起各種大棒,使得中美關系從貿易戰、科技戰、人文戰甚至媒體戰,甚至可能走向金融戰,然后臺海南海東海也是潛在戰場,核心的問題還是在于今天特朗普政府有恃無恐,他們認為自己綜合的實力地位,包括在全球的產業鏈,價值鏈,以及高科技創新等各種問題上都對中國有明顯的優勢。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思考中美關系未來出路的核心,我們對于雙方力量對比的現實,首先帶有非常明確的理性和客觀的認識和把握,否則的話我們說這就是等于一種非理性的,完全我們說的擼袖子露肌肉的一種對抗,不僅會使得中美關系進一步走向新的惡化,甚至可能會使得今天中國經濟、科技和整個社會發展這樣一個中國大國崛起的戰略勢頭,會受到實質性的影響。所以剛才時老師說的我覺得核心的一個觀點,就是對中美關系的未來管控,我們不僅是要有勇氣,更要有智慧。

中美關系現在到底怎么辦?我覺得有兩個特殊的建議,事實需要我們特別考慮。

第一個是特朗普所謂政治達人秀的這種特點,和他充滿的商人特性,只要我手中的籌碼比你多,我一定要死命的跟你這個拿到利益,這是他多少年做人做事的一個方式,這種方式不僅損害中美關系,而且包括他的各種退約,使得歐洲也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包括他現在在聯合國進一步推動對伊朗對完全制裁,對歐洲盟友展現出敵意,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在中美的沖突中,不要總是讓我們覺得一馬當先,其實特朗普很多的政策不僅損害的是美中關系,同樣也損害他和世界其他國家的關系。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們不要以為我們是孤立的。但是我們要做的更加理性,就是把自己的路走得更穩更實,事實上就會有更多的國家,他們知道在中美關系這場沖突中,他們知道他們該去做什么樣的選擇。

第二個特殊性就是現在中美關系一系列的沖突,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比如說其他的世界國家關注的一些內容,比如中國的市場經濟體地位,中國的關稅和相關的產業和市場政策,以及中國的包括在入世到現在,到底是否已經完全兌現,這些問題的爭議其實不僅僅在中美,還在中歐,包括中國和日本以及其他國家,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一方面我們把自己的路走穩走實,我們確實要和世界一起來共同對特朗普的現在這樣一種高度的美國中心主義、高度的美國民粹主義做出回擊。而另外一方面,其實雙方的關系,有一些合理的聲音一定要聽進去,一定要變成我們自己的聲音,這才能更好的去影響美國,尤其是影響美國的左中右各界,所以我很同意剛才時老師的觀點,中美關系走到今天,不是一個誤會就可以去解決的事情,也不是取決于我們自己的口號和宣傳基調,而是在于我們確實要有韜略,我們要有方針,我們要有長遠的戰略。

▍時殷弘:樹敵太多,對我們非常不利

我現在最擔憂的是中美競斗的加劇。我們現在由于大流疫帶來種種復雜性,我們對外關系狀況,困難相當多。我們現在同其余發達國家,都存在比較大的矛盾,而其中與澳大利亞以及加拿大,已經發展到一個相當持久和僵持,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還要注意到我們跟俄羅斯的關系遠不如先前,至少現在不是,我們跟巴西的關系很清楚。

我們一定要把我們的眼光放在全世界,有時候能不能忍一忍,我們現在如果樹敵太多的話,對我們是非常不利的,我們應該更加有耐力,有必要的謙虛態度,有正確的戰略眼光,去爭取維持中國與大多數美國以外其余發達國家的關系,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其中一些可以爭取改善,中國一定要爭取防止中國同一些發展中大國的關系出現不同程度的沖突趨勢。如果專注于自身最重要的任務,有一個對自己對戰略能力、戰略資源、戰略經驗有一個實事求是的謙遜態度,我想我們在世界其余國家就可能爭取到支持,這樣一來無論如何既增強我們的政治自信心,也改善我們在國際上的戰略處境。一定要認識到我們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且比過去更加有限,我們的資源。不要到處去那個嘛,忍一忍行不行?我們把我們的主要力量集中應對我們主要的對象,對向美國方面,對其他的忍一忍行不行,除了絕對特殊情況。

▍朱鋒:外交的本質不是戰狼,也不是簡單怒懟

外交的本質是一種說服力的藝術,是一種影響力的藝術,所以外交的本質不是說戰狼,外交的本質更不是簡單的怒懟,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剛才時老師說的我們現在要有所取舍,要有所甄別,在重點的問題上要有所突破,在其余問題上要有所篩選,我覺得這恰恰是外交非常重要的藝術性的本質的一個角色。但是另外一方面我覺得要補充一點,就是對于美國特朗普政府全面的基于國內政策利益和美國的這個所謂偉大美國回歸戰略的選擇,把中國要作為一個替罪羊,我覺得我們確實要有一個全面深刻的戰略思考。

▍時殷弘:孤獨的大國與廣闊的中間地帶是未來世界的基本格局

我們遙望未來世界格局,這個真是跟冷戰時的美蘇很不一樣。什么意思?就是美國真正的伙伴很少,大概主要就是海洋發達國家,中國真正的鐵桿兄弟更少,所以今后世界格局,可能是兩個戰略上相對比較孤立的超級大國。在當中有一個極為巨大的中間地帶,這個中間地帶里面,幾乎包含了世界上除了中國和美國這兩個國家之外的所有大國,有發達的大國,也有發展中的大國。

從消極的意義上來講,中間地帶這些國家,都會極力避免完全倒在美國方面或者中國。因此他們一定會爭取保一個中立態勢,也就意味著他們會有所分辨,在世界政治經濟哪些問題上、哪些時候他們比較偏向美國,在哪些問題上、哪些時候比較偏向于中國。

這是被動的,還有積極的:這個中間地帶當中的國家,不管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只要是大國,雖然單個相比跟中美相比規模都小,但是他們其中有一些國家,塊頭也挺大,優勢雖然不如中美整個優勢,但某些方面優勢有相當的水準。而且都是獨立的人民,其實內心還是比較自豪和驕傲的,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中美兩國今后因為這些國家,會不時的運用美國急需要爭奪戰略方面的伙伴,中國也需要爭奪這樣的伙伴,運用這一點,中間地帶那些重要的國家,會迫使中美按照他們的利益,跟他們在某些問題上做出重大讓步。

在這個意義上,即使我們成為超級大國,即使美國能保持超級大國,都將是相對孤立的說實話。而中間地帶那些國家,包括印度,包括俄國,包括德國,包括法國,諸如此類,他們將運用中美雙方,想減少這種相對孤立的強烈意愿,而迫使中美按照他們的利益在他們所認為重要的問題上,對他們做出讓步。

▍朱鋒:中美沖突的實質并非國際秩序主導權之爭

中美的沖突和對抗,到底未來誰勝誰負的標準是什么?其實不僅是兩個國家自己的發展,說到底還是國際社會其他成員,他們的認識選擇和站隊。所以現在不要簡單的把中美關系的競爭看作是,國內很多學者說我們已經開始在爭奪世界領導權,我們開始在爭奪國際秩序的主導權,所以中美關系的未來走向,實際上是領導權、主導權的競爭。我覺得今天中美關系遠遠沒有走到這樣一個程度。因為今天中美關系,事實上對中國來說最核心的問題,還是我們如何擺脫美國的打壓,使得中國的戰略崛起可以繼續,我們說可持續的穩定的向前邁進。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如何更多的在國際社會贏得人心,更多的使國際社會對于中美的競爭,把它看作是把自己的未來和對國際關系的利益和規則的選擇,更多的放在中國身上,而不是放在美國身上,那我們在中美關系的競爭中,我們一定能夠真正的笑到最后。

關于未來國際秩序,第一點,當美國開始拿國內政治各種事情向中國甩鍋,將美國利益的追求向國際社會甩鍋,不僅在引發美國國內政治的分裂,也在引發美國對特朗普外交的批評,國際社會同樣對特朗普充滿了批評,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未來的國際秩序到底如何恢復,領導力如何建設,國際規則如何進一步的增強,我個人認為并不是非美即中,或者說非美就中,或者非美就歐這樣一種簡單的計劃關系,疫情沖擊下,未來兩年三年甚至三到五年,國際秩序可能會處在持續的調整中,其實沒有一個絕對的領導,并非是一件壞事。

問題是國際社會如何能夠面對這個事情,自己來做好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最近這三個月,當美國在不斷的不愿意去承擔領導責任的時候,我們看看今天的德國,看看今天的法國,包括我們說最近英國都在英國都在主導這個世界疫苗的重大會議。所以說未來世界,缺了美國的核心領導并不是說天就塌下來了,國際社會中各個國家主要的經驗應該是主動履行和承擔他們自己的責任,這對中國來說,同樣是一個重要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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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2021-03-19 08:38 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