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本篇推送編輯節選自美國空軍協會米切爾研究所發布于2020年6月的研究報告——《遠程打擊：重置防區內與防區外打擊力量的平衡》。本報告評估了美國國防部兩類遠程打擊力量體系的優勢和局限性：一類是可入侵至中國或俄羅斯反介入/區域拒止（A2/AD）系統打擊范圍內，向目標投射彈藥的隱身轟炸機滲透打擊力量；另一類是非滲透型轟炸機力量，它們必須避開反介入/區域拒止體系威脅范圍向目標投射遠程彈藥。報告認為，建設防區內（stand-in）和防區外（stand-off）打擊能力，并非非此即彼的命題，而應該是為未來戰爭提供一種綜合、平衡的打擊手段。

注：上圖中B-2（左）旁邊的B-21（右）為電腦合成的想象圖，美國空軍尚未披露B-21的更多真實細節

長期以來，美國一直將轟炸機作為向全球投放力量的首要手段。自冷戰以來，美國國防部為應對“流氓國家”，形成了美軍的轟炸機機隊以及其他部隊力量的能力結構。現在，美國意圖構建一支未來的軍隊，使其具備更大的軍事能力，將各種軍事能力進行適當且正確的組合，并創新吸收全新的作戰概念以挫敗新興強權的侵略以及21世紀的其他威脅。這一新的戰略重點，要求國防部認真審視其未來執行任務的能力，以應對新的威脅，尤其是在威脅程度日益增高的作戰環境中，快速從遠距離外打擊大批量目標的能力。

考慮到美國國防部越來越重視對對手進行遠程精確打擊，現在是重新評估美國空軍轟炸機力量結構的關鍵時刻。多項分析表明，無論是完全防區外打擊力量，還是完全的防區內打擊力量，都無法在眾多沖突場景中獲勝。相反，（要適應大國競爭時代）實際上需要一種平衡的空中打擊力量組合。

未來美國的轟炸機隊，在反介入/區域拒止作戰環境下，對于為美國的盟友及合作伙伴提供安全保證與防衛至關重要。例如，俄羅斯的反介入/區域拒止系統現在覆蓋了波蘭大部、所有波羅的海國家，以及波羅的海的大部分地區。美國空軍轟炸機機隊和其他空軍作戰力量，必須能夠在沖突第一天滲透侵入這些充斥著威脅的地區，與美國的盟國共同作戰，而不是在發起所謂的聯軍作戰行動（類似“沙漠風暴行動”）之前，在戰區緩慢地集結一支龐大的地面部隊。在未來的戰爭中，后一種方法將讓中國和俄羅斯贏得獲勝所需的時間和戰場行動自由。

2020年的美國轟炸機機隊

盡管這份報告關注的是美國空軍的轟炸機機隊力量結構與組合，但重要的是要清楚，作為一個整體，國防部擁有強大的防區外打擊能力，但其防區內打擊力量規模較為有限。當前，美國軍方的遠程防區外打擊力量包括空軍76架B-52H和62架B-1B轟炸機，外加海軍、海軍陸戰隊和陸軍由火炮、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組成的遠程火力；然而，防區內打擊能力則只有空軍的20架隱身B-2轟炸機。隨著美國空軍對其轟炸機機隊進行現代化改裝，以及致力于擴充機隊規模的工作繼續展開，必須提升其中防區內打擊力量比重來實現力量結構的重新平衡。

2020年美軍轟炸機機隊結構

理解美軍轟炸機機隊結構在過去30多年里如何變化，以及為什么發生這種變化，也很重要。如今空軍158架轟炸機機隊規模，與它在冷戰末期（大國競爭的最后時期）使用的411架轟炸機機隊相比，只剩一個殼子或者說框架。自1990年以來，空軍對轟炸機機隊規模進行一系列削減的兩個主要原因在于：在國防預算縮減的時代找到一種節省經費的途徑，以及國防部認為不再需要擊敗伊朗、朝鮮這類國家，不需要維持龐大的轟炸機機隊，因而他們選擇大量退役轟炸機。1997年，國防部長曾試圖通過采購132架隱身B-2轟炸機來實現轟炸機機隊的現代化，但由于類似原因，其購買量被限制在21架。美國空軍的2021財年預算提議再削減17架B-1B轟炸機，希望節省下來的資金能夠用于維持庫存中的B-1B轟炸機。空軍還計劃將其所有的B-52H轟炸機延壽保留至2040年，并購買至少100架B-21隱身轟炸機，逐步取代其剩余的B-1B和B-2機隊。

經歷30年的規模削減、現代化更新以及維持資金不足，當前的美國空軍轟炸機機隊是自1947年作為獨立軍種以來，機齡最陳舊、規模最小的一支。對此主題的多項研究結論表明，它缺乏與大國對手進行主要沖突所需的遠程打擊能力，并建議盡快將轟炸機機隊規模擴充到至少220架。在美國空軍擴充機隊的同時，部署最具效率、結構比例適宜的轟炸機機隊將變得更加關鍵。如果結構失衡，可能會減少美國戰區指揮官可選擇的遠程打擊選項，以及由于過度投資于其他軍種已具備的防區外打擊能力而導致資源浪費。

防區外與防區內打擊力量的優劣對比

遠程防區外與防區內打擊力量各有利弊。與滲透打擊力量類似，防區外打擊轟炸機和戰斗機可以在數小時內部署，向位于交戰的高威脅區域目標投射遠程彈藥。這種早期的火力，對于戰區指揮官達成其對時間較為敏感的行動目的至關重要，例如迅速阻止中國或俄羅斯對美國盟友的入侵。當敵人防御處于具備完全效能的狀態時，運用防區外打擊平臺也可以減少美軍在戰斗初期的消耗。考慮到美國空軍作戰力量整體規模的縮小，部隊的生存能力變得更加重要。

相較而言，隱身飛機可以滲透侵入交戰地區，近距離接近目標，使用“直接攻擊彈藥”摧毀目標。這類直接攻擊彈藥的尺寸，通常比射程大于400海里的遠程防區外彈藥小得多。為實現較遠的射程，巡航導彈等彈藥通常配備有動力裝置、發射后展開的機翼、單套或復合多個制導系統，以及其他導致其尺寸和成本增大的設計特征。然而，短射程的彈藥并不需要這類昂貴的功能，如“聯合直接攻擊彈藥”（JDAM）。彈藥的尺寸非常關鍵，因為每架戰機可以掛載投射彈藥數量，會隨其尺寸的增加而減少。每架次投射更少的彈藥，將增加戰區指揮官打擊目標所需的時間，而這些時間可能為敵方所利用。一個更好的選擇，是尋求構建一支結構均衡的混合型打擊力量，其中防區內打擊力量將占更大比例，這將有助于戰區指揮官獲得決定性優勢。

武器彈藥被敵方防空系統攔截或失效的可能性，是評估轟炸機機隊比例結構必須考慮的另一個因素。中國、俄羅斯和其他對手一直在積極尋求應對措施，以越來越有效地對抗美軍的精確打擊能力。這些措施包括發展能夠攔截來襲戰機、彈藥的多層級防空系統，部署機動性更強的陸基武器系統，如此令美軍情監偵系統更難對其進行定位和跟蹤；同時，對重要固定目標進行加固、地下化處理，使其更難被武器摧毀。如果打擊武器、彈藥被敵方防空反導系統攔截毀傷，將導致己方為毀傷特定目標所需彈藥的數量大幅增加。以往，彈藥在發射后被攔截的可能性非常小。2003年“伊拉克自由行動”中，聯軍空中力量針對每個目標平均使用1.5枚精確制導彈藥，這一彈目比例是二戰時代的空中力量只能夢想的1。而現在，美軍使用的傳統巡航導彈和其他彈藥，已能被敵方先進防空反導系統有效探測、定位、跟蹤和攔截。如果為毀傷某個目標，必須向其投射3、4枚甚至更多彈藥，以確保其中有幸存彈藥能命中目標實現毀傷，那么在美國與對等大國的沖突中涉及的成千上萬個目標，為毀傷它們所需投入的戰機及武器彈藥數量，決不是美國能負擔得起的。

雖然敵方運用對抗措施，可能增加美軍投入的各類射程彈藥數量，但這卻對美軍的遠程防區外彈藥具有更大的影響。在面對先進防空系統時，非隱身打擊戰機必須在距目標數百千米——可能是926-1296千米距離外，實施彈藥投射，如此才能確保平臺本身的生存。這要求戰機使用遠程防區外彈藥攻擊對方反介入/區域拒止系統掩蔽范圍內的目標。防區外彈藥需要飛行數百千米穿越敵方防御系統，被攔截的可能性顯著增加；而直接攻擊彈藥的飛行時間只有幾分鐘，降低了敵人探測和響應攻擊的能力。

對遠程防區外彈藥而言，與進入防區內的滲透轟炸機相比，它們在探測、定位、跟蹤和攻擊機動/可移動目標時也更為困難，后一類打擊系統在針對時敏目標時其整個殺傷鏈更短。1枚亞聲速（馬赫數0.8）的遠程巡航導彈，從距目標926千米外發射，抵達目標大約需1個小時。由于瞄準點坐標通常在發射前預編程輸入至彈藥上，這會使敵方有時間發現遠程防區外彈藥，并通過目標的機動和重新部署來應對打擊。

而且，防區外彈藥的彈頭通常不大，無法有效毀傷經加固或地下深埋處理——這類戰術已被中國、俄羅斯、伊朗、朝鮮和其他國家廣泛用于對抗精確打擊——的目標。另一方面，滲透型轟炸機可以投射非常大量級的直接攻擊彈藥，這類武器經過專門設計，具有足夠的動能打擊能力，可以摧毀這類具有挑戰性的目標。例如，B-2可以投射2268千克的直接攻擊彈藥“掩體克星”，甚至可以投射13607千克的GBU-57A/B重型鉆地彈。設計具有這類大小和重量的遠程彈藥，讓其進行遠距離飛行完全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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