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疏導:擊斃一個暴恐分子好還是減少一個好
新疆是否陷入了“越打越恐”的維穩怪圈?前兩年接連發生的暴恐案件,讓新疆各級官員備受壓力,也陷入了反思。
“這些娃娃本身不是暴力恐怖分子,為什么讓別人給洗腦了,為什么走到這個路上去呢?”葉城縣委書記李國平坦言,每當睡不著覺的時候,總是反復思考這些問題。“擊斃一個暴恐分子好?還是減少一個好?” 張秀成,此前長期工作在南疆反恐一線,也曾一遍遍反問自己,“為什么不能在他被洗腦之前,通過教育增強其抵御能力?如果這樣,極端分子不就減少了嗎?暴恐案件自然不就少了嗎?我們不就不用把全部力量放在維穩上了嗎?”
防范幾乎全民皆兵,各級維穩力量常年超負荷工作,即使這樣,還是打不勝打、防不勝防,問題出在哪里?張云認為,關鍵要抓住源頭,重點放在30%被宗教極端思想感染的人群,“這部分人教育轉化好了,打擊壓力沒那么大,打擊面越小越好”。
去年大年初二,新疆召開了地州市黨政主要負責人視頻會議,提出“打擊的一手要硬,教育疏導的一手也要硬”,并就此進行部署。“大年初二,張春賢書記專門召開這個會,可見部署之緊迫。通過一年的實際工作,越來越理解提兩手都要硬的深刻用意,事實上光靠打是不行的”,和田地區一位政法系統的官員告訴鳳凰網。
“打不是目的,最終要轉化這些人的思想,使其不再危害社會”,熊選國強調。在新疆各地做好大眾去極端化教育的同時,政法機關更關注三個“細水滴灌”領域的去極端化教育:一是對在押人員,包括監獄中的服刑人員,開展去極端化工作;二是針對那些受宗教極端思想影響的群體開展教育;三是突出加強易發生暴恐案件的重點鄉村群眾的去極端化教育。而正信擠壓,是現階段比較直接有效的手段。
新疆司法廳選擇第一監獄試點去極端化,該監獄危安(危害國家安全罪)、重刑犯人最多,東突、東伊運、伊吉拉特、伊扎布特等組織骨干頭目最多。這些人被宗教極端思想洗腦很深,大多不認罪不服判,不認國家,不認法律,只認他們理解的《古蘭經》和伊斯蘭教義。新疆監獄系統去極端化專家組組長阿布都瓦依提?賽迪瓦卡斯告訴鳳凰網,對這些人,一上來講政策講法律講國家認同,基本等于對牛彈琴。
阿布都瓦依提就和他們講宗教、辯經,期間穿插案例、輔之以人性親情感化。起初阿布都瓦依提的身份被懷疑,認為他是共產黨派來的,一位重刑犯甚至公開聲稱“要干掉他”。幾次談話、幾輪激烈的辯經下來,大部分被轉化,少數較頑固派,甚至數十回合交鋒……一年下來,監獄系統轉化率達63%,其中包括“東伊運”頭目和“伊扎布特”頭目被轉化過來,自愿現身說法,而那位要干掉阿布都瓦依提的重刑犯,心服口服。“先用正確的宗教教義把他腦子里極端的東西去掉,接下來講怎么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么才是一個好的穆斯林,現世怎么勞動、怎么孝敬父母、怎么為社會做貢獻,后世才能進入天堂”,事實上,阿布都瓦依提做的遠比說的復雜。
于田縣對頑固人員的教育轉化,同樣采取了正信擠壓的辦法,肖開提?亞生稱之為“破殼性改造”,破殼后,通過一對一幫扶、心理咨詢、親情會見等綜合施策,消除抵觸情緒,法律知識、國家意識宣傳跟上。于田縣教育轉化最后一個環節是向憲法宣誓,“此舉意在增強民眾的公民意識,認識到首先是公民其次才是教民,作為公民要遵紀守法”,肖開提?亞生告訴鳳凰網。
伊寧縣在教育轉化過程中,專門抽調了數十名“久經考驗又具有法律知識”的少數民族官員,輪流排班與被轉化人員同吃同住同勞動。鳳凰網主筆在伊寧縣社會矯治中心,看到十幾位少數民族干部與二三十位被轉化人員同在一間會議室,面對面溝通辯論,沒有警察,被轉化人員亦無受強制措施。“剛來時,看我們的眼神都是憤憤的,通過20多天的改造,有些主動交代我們并不清楚的情況,諸如非法書籍藏在自家羊圈里、強迫自己丫頭穿的吉里巴甫服藏在哪哪”,伊寧縣社會矯治中心幫教干部阿里木江告訴鳳凰網,讓被轉化人員感觸最深的還是暴恐案件的警示教育,“一些人當場就哭了,原來極端思想要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步”。
莎車縣艾力西湖鎮,“7?28”案發后,一年來通過消除恐慌情緒、正信擠壓、現代文化對沖、解決就業等綜合施策,作用顯現,農民主動站出聲討暴力恐怖與宗教極端活動。阿依夏木古麗?依德熱斯的弟弟受宗教極端思想影響,參與了“7?28”暴力恐怖案件,被依法判刑。案發后,阿依夏木古麗及家人曾一度消極悲傷,在當地政府及村民幫助下,她站在了宣講臺上,把弟弟受騙走上不歸路的教訓講出來,以警示村民不要被極端分子煽動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