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制造者、《納米比亞人報》記者亞當·哈特曼表示，他對自己的報道被廣泛轉載感到意外。他據中國媒體的一張“推測示意圖”寫下報道，并堅稱這并非假新聞，“只有事情發生了才知道”

位于納米比亞西部大西洋沿岸的沃爾維斯灣港，是這個西南部非洲國家最重要的深水良港，也是博茨瓦納、津巴布韋等內陸非洲國家的出海通道和游客必到之地。近兩個月來，關于中國海軍計劃在這里建基地的傳聞給這個寧靜美麗的港口城市帶來了意料之外的關注。

當地媒體頭版披露被否定

事情還要從2014年11月說起，納米比亞發行量最大的日報《納米比亞人報》在該月19日頭版刊文稱，納政府高層正在討論中國海軍今后十年在沃爾維斯灣港修建基地事宜。

文章引述“中國媒體”報道稱，中國計劃通過互利互惠和友好協商的方式在外國建立可供艦船補給、停靠和維修的基地，沃爾維斯灣港將成為中國海軍的18個海外基地之一，其他基地分別位于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緬甸、吉布提、也門、阿曼、肯尼亞、坦桑尼亞、莫桑比克、塞舌爾、馬達加斯加、朝鮮、巴布亞新幾內亞、柬埔寨、泰國、孟加拉和馬爾代夫等地。

文章還特別提到，中國在納米比亞有多個大型基建和采礦項目，還在沿海城市斯瓦科普蒙德附近建有衛星測控站；“中國海軍艦船總噸位目前僅次于美國，戰斗人員數量世界第一”。

文章引述納國防部發言人的表態似乎給報道增添了“真實性”。這名發言人稱：“我們讀到了相關報道。我認為此事正在更高層級討論，我現在只能說這么多。一旦作出決定，我們一定會通知國民。”

然而，這名中校發言人次日又通過《納米比亞人報》緊急澄清說，該報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她從未證實過有關報道，“如果有這樣的計劃，我們軍事層面不得而知。也許更高層正在討論此事。這仍然僅僅是中國的事，一旦我們得到正式通知，就會告訴國民”。她模棱兩可的澄清似乎有“越描越黑”之嫌，正中該報下懷，因此也被原文照登。

11月27日，在中國國防部例行記者會上，新聞發言人耿雁生首次回應此事：“我們注意到這樣的報道。經過了解，相關報道引自兩年前互聯網上的一篇非官方文章，在引用當中還進行了夸大和歪曲。因此，這個報道的觀點毫無事實根據。”

時隔兩月“密信”傳聞再被炒

然而時隔兩月，今年1月20日，《納米比亞人報》再次刊登長篇報道，援引納駐華大使阿貝德寫給納外交部的一封“密信”稱，中國軍方官員去年12月曾與阿貝德會面，談及中方派代表團與納方協商海軍基地建設并開展實地考察等議題，暗指中國有意在納增加軍事存在。

報道稱，阿貝德在去年12月22日寫給納外交部的“密信”中透露，中國國防部官員向他提出，中國海軍可幫助納米比亞打擊非法捕魚和訓練納海軍，中方擬派一個包括技術人員和海軍建筑師在內的代表團赴納就海軍基地建設事宜進行實地考察和可行性研究，至于租金的給付形式則交由兩國政府決定。

納外交部今年1月22日發表聲明駁斥了這一報道，表示納中兩國從未就海軍基地建設事宜進行過討論，報道中提到的“密信”純屬捏造。聲明說，“外交部經過調查認定，納米比亞駐華大使和報道中提到的中國國防部官員未在2014年12月19日或其他時間進行過會晤”，媒體應仔細證實非官方渠道的消息來源，努力獲取正確的消息。

報道線索來自中國國內網站

《納米比亞人報》這兩次報道被包括法新社、英國《簡氏防務周刊》在內的眾多國際和當地媒體引用，恰好迎合了它們炒作“中國日益膨脹的軍事實力”、宣揚“中國威脅論”的需要。帶著殖民傷疤的人們一旦被蠱惑，很容易遷怒于中國，納米比亞社交媒體隨處可見網友就此發表的偏激言論。而中國一些中文網站也不明就里，編譯了這條消息并為其加上各種奪人眼球的標題。

1月26日，《國際先驅導報》記者撥通了這兩篇報道作者亞當·哈特曼的電話，他對自己的報道被廣泛轉載感到意外。他說，他的線索來自中國國內某網站刊發的《中國須在印度洋建戰略支撐點 確保海外利益》圖文報道，配圖之一為《未來十年中國海軍海外基地港口布局推測示意圖》，此圖以世界地圖為背景，標明了包括沃爾維斯灣港在內的十多個港口。

至于那封“密信”，哈特曼仍堅信它的“真實性”，但拒絕透露更多。盡管納中兩國政府均已辟謠，他仍然堅持“只有事情發生了才知道”。他還稱，中國的影響力在納米比亞乃至整個非洲無處不在，中國人大舉進入當地各個行業，有關中國的一切自然都會受到關注。

對兩國海軍正常交流只字不提

本報記者駐納工作兩年多來發現，盡管中納兩國友好關系淵源深厚，稱彼此為“全天候的朋友”，但以《納米比亞人報》和《納米比亞太陽報》為首的一些當地報紙偏愛唱反調，常常盯著涉華負面新聞不放，渲染“中國威脅”，對于有利于兩國關系發展的新聞則往往選擇性失明。

2013年6月，《納米比亞太陽報》曾大肆渲染所謂“‘中國城’商人讓當地工人處理人類糞便”事件，而此事真實性高度存疑，連政府調查組都沒有認定事實。隨后，《納米比亞人報》又以《中國人把數百萬元放在紙箱里》為題在頭版頭條報道“中國城”一商戶被查抄數百萬納元現金一事，此后不久就發生了數起針對華商和中資公司的入室盜搶案件，或許，正是不實報道給不法之徒留下了“中國人家里有大量現金”的印象。

2014年6月，中國海軍第十六批護航編隊訪問納米比亞，兩國海軍進行了海上聯合演練等交流活動，《納米比亞人報》對此卻只字未提。同年10月，中方向納米比亞衛生部交付了三輛由浙江省捐贈的救護車，在報道這批救護車在該國北部某醫院投入使用時，報道竟不提救護車的來源。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有觀察人士認為，其原因主要在于當地媒體多為白人幕后操控，這些白人殖民者后裔不愿坐視中國在納米比亞影響力日益增強，不愿接受勤勞精明的中國商人占據原本由白人把持的市場……另一方面，一些中國人在當地確有劣跡，違法犯罪案件時有發生，也為喜歡找茬的當地媒體提供了不少口實。

納米比亞第一大報《納米比亞人報》日發行量最多不過六萬份，但在只有200多萬人口的小國足以掀起波瀾。在號稱“媒體自由指數”排名非洲第一的納米比亞，報道涉華負面新聞的習慣仍會被一些媒體堅持到底。此次“中國擬在納米比亞建海軍基地”風波，不得不說是納媒一次成功的炒作，足以讓一些心懷叵測的當地媒體人竊喜很長時間。

文/高磊、吳長偉 原載于《國際先驅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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