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雷頤:“東南互保”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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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互保章程》在上海簽訂后,劉坤一、張之洞分別致電駐歐、美、日使節,要求他們向所在國的外交部遞交東南互保條文,陳以利害,促成在上海的談判。地方督撫,直接染指、參與本應是中央政府才有的外交權,直接向駐外使節發指示,這也是督撫權力擴大的一個重要標志。

東南督撫緊鑼密鼓地商議東南互保,彼此溝通既要迅速,又要保密,電報起了重要作用。早在1880年10月,經過李鴻章十數年不懈努力,清廷終于允準他在天津設立電報總局,李鴻章任命盛宣懷為總辦。天津為“總局”,上海“副之”,蓋因上海電報分局為南路各局總匯,并且上海也是外國在華電報的匯集之地。這是中國近代電訊事業的開始,二十年來電報線路已經遍布全國各地,但義和團運動爆發后,電、電線、電報局都是團民眼中最主要的“洋”物,必須鏟除。在此期間,北方的電報通信系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直隸、京津線路破壞尤其嚴重。直隸線路的破壞,使北京與武漢、西安的通信不暢。京津線的破壞,后果更加嚴重。因為該線路連通北京天津,又通過海底電線接通上海,是清政府對外通信聯絡的主要通道。但北方各省嚴控義和團的只有山東袁世凱,在山東境內保護電線電報局,還能保持線路暢通。這樣,朝廷與東南諸省的許多信息,彼此都要通過袁來轉達。

當宣戰上諭正以“六百里加緊”的傳統方式傳送全國各省,山東巡撫袁世凱是除直隸總督外最早接旨的。接旨后,他用電報率先向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盛宣懷四人通報了中外決裂的消息。此四人得到消息后,開始了東南互保的謀劃。電報局總辦盛宣懷嚴令各電報局封鎖宣戰諭旨,并且規定東南督撫之間的密切商議一律用密碼轉盛本人,保證了各省官員電報信息傳遞的秘密性和安全性。如果沒有電報這項新技術,或電報被朝廷掌控,東南互保也很難成局。

東南互保正式成立后,兩廣總督李鴻章、閩浙總督許應骙、山東巡撫袁世凱、四川總督奎俊,以及陜西巡撫端方等均對東南互保表示贊同,遠遠超出了長江流域的互保范圍。

東南互保”與朝廷的“宣戰”諭旨顯然相悖,所以張之洞、劉坤一在簽約的同一天就會銜電奏慈禧,力陳苦衷,有理有據,使朝廷接受他們的所作所為。此奏由張起草,一開始就明確表示不贊同朝廷向各國宣戰和招募義和團民的政策,并勸朝廷改變政策:“此次大患在與各強國一齊開釁”,“拳會僅持邪術”根本不可能以血肉之軀戰勝列強的炮火。“以京師之重地,作孤注之擲,危迫甚矣。論兵力,一國焉能敵各國,不敗不止;論大勢,各國焉肯輸一國,不勝不止”。結果必然是“各國大隊直入京城,宗社乘輿,何堪設想!此臣等痛哭流涕,不忍言而不敢不言,不得不萬叩以請朝廷嘔思變計者也”。而且,長江沿岸只有搶劫偷盜的“會匪”“拳匪”,“并無拳會之黨可招”。

在論證了朝廷面臨可怕的局面后,他們自然得出為全國計、為朝廷計應實行“東南互保”的結論:“就目前計,北事已決裂至此,東南各省若再遭蹂躪,無一片干凈土,餉源立絕,全局瓦解,不可收拾矣。惟有穩住各國,或可保存疆土。”由于列強在長江流域的利益矛盾嚴重,“在我正可就其所忌而羈縻牽制之。若鼓動一國,勢必群起而攻,大沽覆轍可深鑒也,此實委曲求全之策”。他們坦承,在長江流域如果只與一國開戰,有可能支撐半年,但如果說可以抵抗多國,則“臣等誠不敢故作矜夸之語,以欺君父而誤國家”。“總之,能聯絡一日,長江以內尚可使外人無從逞志”。

他們抓住諭旨中有“各督撫互相勸勉聯絡一氣,共挽危局”的字句,盡量將東南互保說成是符合圣旨的“聯絡一氣,共挽危局”之舉。當然,他們不能不表示:“倘各國必欲以干戈從事,派大隊兵艦來江攻我營臺,實逼處此,臣等受恩深重,有守土之責,自當盡力抵御,存亡與共。”最后,他們特別強調朝廷不要將駐外使臣召回,“若使臣下旗回國,即是明言決裂,自認攻毀各國人命物產,以后更難轉圜,似宜仍令暫駐各國為宜”。盡量為朝廷日后議和留下后路。

6月28日,即東南互保的“章程”簽訂兩天后,朝廷的“宣戰”諭旨才在上海公布,張之洞、劉坤一向盛宣懷等保證,一切責任都由他們兩人承擔。但慈禧在“宣戰”后給他們的上諭中對他們的違旨不但沒有責備,反而稱贊“互保”是“老成謀國之道”,并且朝廷“與該督等意見正復相同”。經過一番串聯,廣東、山東、浙江、福建、四川、陜西、河南等省份先后參加“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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