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款項被提,加上周轉不靈,源豐潤只好宣告清產,虧欠公私款項達2000多萬兩。它的倒閉,累及外埠分號17家,“嚴氏家道遂由此中落”。因為源豐潤在寧波幫錢莊的地位,牽一發而動全身,結果整個寧波幫深受其害,“與此同時,甬幫會大、晉大兩錢莊業宣告歇業;鎮海方氏家族在滬經營的錢莊先后有16家倒閉;鎮海李氏、葉氏家族所經營的大部分錢莊在劫難逃,紛紛于1911年前后歇業” 。
沖擊波依舊源源不斷。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這次倒霉的是義善源。
它沒走在源豐潤前面,那是因為李氏家族中有個當交通銀行總經理的人,他是李鴻章之侄李經楚,為了挽救義善源,他多次假公濟私,從交通銀行借款來維持義善源的資金。但是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壓抑很久,逮住機會就向上走的盛宣懷。對辦銀行一直情有獨鐘的盛宣懷,一旦在郵傳部大權在握,就根本不愿意放棄該部在1907年奏設的交通銀行。盡管李經楚是他多年效勞的“東家”的子侄,但在他的欲望面前,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再說,李鴻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該給的面子早就給完了。所以他下令義善源歸還借款,但李經楚顯然無力償還,最終以1400萬兩之負債宣告破產。可謂損失慘重。它的倒閉累各地分號23家,形成了第三波沖擊,“恐慌迅速由上海波及全國,企業商號大批破產,結束了連續六年的民族資本主義經濟增長,大蕭條綿延數年……”
相信此時的寧波幫,包括嚴子鈞在內,對蔡乃煌的心態應該是百感交集。在某種程度上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對寧波幫的實業,以及政治上的話語權有所推動,但是作為一地的父母官,僅僅做到這些還不夠,更重要的是,他也沒有跳脫大清顢頇、無恥的官僚體系,終究和他們沆瀣一氣,在橡膠股票風波中不僅沒有及時地看出問題,制止問題,反而成了問題的制造者,推動者。最終讓寧波幫乃至整個上海,為他的失策買單。
有人曾稱他為“大清的災官”,恰如其分。
施典章同樣也沒有跑掉。
蔡乃煌被程德全盯上,他同樣被盛宣懷盯上。這場股災給大清造成了慘痛的記憶,但磨刀霍霍急需要對商辦鐵路下手的盛宣懷卻從這場股災中看到了機會——施典章的投資失利,顯然暴露出了商辦鐵路在資金募集上的欠缺,以及管理上的亂相——這樣的“好典型”現在不抓,更待何時?
就在9月25日,還沒來得及跑路的施典章,在上海被張人駿、程德全所派的專案組抓獲并查處。比起陳逸卿,他終究欠缺了一點門道。陳逸卿,受美國政府庇護;更絕的一位叫唐壽江,他花錢買過三品頂戴,雖被兩江總督張人駿請旨革職,卻又發現他拿著葡萄牙的護照。“或許唯一值得他欣慰的是,案件的查處級別遠超出他的想象:溥儀小皇帝的老爸、攝政王載灃親自批示,中央政府多個部委跟進。”
結果一查,查出了一個大貪污犯。
除了違規存款之外,他以公司名義購入的蘭格志股票,市價1400兩到1500兩之間,但他至少每股虛報了250兩的“花頭”,也就是說,落入他個人腰包的就有12萬之巨。更為吊詭的是,這筆股票也在公司的賬本上“渺無此事”。
這讓專案組很是震驚,不敢自專,將案情逐級上報中央。接下來,郵傳部派出了第二個專案組,進行更為深入的調查。
只是,和被迫辭職的湯壽潛相比,施典章還是占盡便宜。一者,他此前曾任瓊州(海南島)和廣州的知府,在體制之內混過,是個讓領導在某些方面放心的人。另外,也許是看到了民間保路運動的暗流,清政府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根據大清《商律》,專案組建議責令施典章退賠其他虧挪各款,收繳其所有非法所得,并在全案定結后‘發交地方官監禁三年,罰金即定為一萬兩,繳清后方得釋放’。相比這件案子引發的巨大雷聲,處理結果簡直就是毛毛雨。”
這一結果,也無疑激怒了7000萬“被股東”的四川人。在他們看來,這是赤裸裸的黑幕,為此,他們多方上訪,要求中央政府徹查……
但正如請愿速開國會運動一樣,他們的要求被直接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