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崩于股災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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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道臺蔡乃煌自然不會放棄這家門口的機會。他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將道庫存入錢莊的資金不斷透支,購進大量橡膠股票。

而另外一位候補道臺施典章同樣力度不小,動用了川漢鐵路公司的公款,購進蘭格志股票達485股,每股市價1400兩到1500兩之間。這些公款是川漢鐵路公司從民間募集到的修路資金。只是這些錢怎么到了施典章的手里?這跟他的身份有關。其時他就任商辦川漢鐵路公司的CFO(總收支),正是管錢的。那么,他不在西南,卻跑到上海炒股,又是為何?這也跟川漢鐵路公司想在上海這個金融中心做投資有關。

說起來,自商辦以來,川漢鐵路公司要想修路,必須要募集資金。但它比不上蘇路,以及湯壽潛所在的浙路公司,靠近沿海發達城市,可以靠商界投資就能過好日子,它卻只能仰賴于名目繁雜的種種捐稅——靠著向全省農民強行攤派征收的“租股”,才在幾年之內籌集到了1000多萬兩。自1904年1月起,“清廷批準川漢鐵路公司在成都岳府街成立,明文規定排斥外資,資金來源即‘田畝加賦’,在田租的基礎上將鐵路建設費用作為附加稅,攤派到每一畝田地,稅率為3%。四川是個農業省份,這種做法無疑讓幾乎每個四川人都和這條鐵路利益攸關” 。這一年,趙家蕃與沈縵云等人出資支持于右任在上海創辦的《民立報》,就直指這都是“川人一點一滴之膏血,類由傾家蕩產,敲肌吸髓而來”。饒是如此,這強募起來的1000多萬兩,和它認造的成都至宜昌鐵路就需款9000萬兩相比起來,依舊杯水車薪。反正鐵路是一時半會修不起來了,這些錢再少也是巨款。這讓管理層動起了靠錢生錢的主意,以便為這些資產“保值增值”,于是施典章便手握著350萬兩,闖蕩起上海灘來。當橡膠股票掀起全城熱戀之際,這位CFO于公于私都要搏上一搏。

何況買股票的錢,還不是自己的。

正是在無數只推手的推動下,橡皮股票的價格扶搖直上。像蘭格志的股票,到1910年3月底,已漲到每股1650兩,為原票面的275倍。當巨大的泡沫破碎之際,就是萬民跳樓之時。戳破這一泡沫的,是全球最大的橡膠買主美國。它突然宣布,限制橡膠進口和消費,國際橡膠價格應聲急跌,相關的股票交易隨之停頓,人們手里昨天還價值千金的股票,轉眼成為一堆廢紙。

倒霉的還有商務印書館的夏瑞芳。

因為張元濟的入主,商務印書館的業務蒸蒸日上。他本人也落得一身輕閑。只是,余暇時間多了,他也迷上了股票。很不幸地,就迎頭撞上了這一年的股災?!肮蔀闹校娜鸱紦p失極大,以至于資不抵債,不得不變賣房產。他還用股票抵押,向書館借款10萬,但抵押的股票論價值已一文不值。并且,他解雇了部分編輯人員,轉嫁成本。夏瑞芳投機冒險,殃及公司,雖尚未牽動大局,卻為培養最可怕的競爭對手留下隱患。武昌起義爆發,書館禍起蕭墻,內部職員陸費逵自立門戶,成立中華書局?!?/p>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開設沒幾年的四明銀行也跟著吃了苦頭。因為第一批倒閉的正元、兆康、謙余這“哥兒仨”,是四明的主要往來戶,倒欠莊票22萬兩。受此影響,四明的股票大跌,同時營業衰退,竟瀕臨破產。這樣的局面,顯然是虞洽卿當年所沒料想到的,他更是無力回天。1911年4月,總、協理一干人等被迫辭職。時任浙江銀行上海分行經理的孫衡甫乘機抄底,盤進該行,出任董事長兼總經理。

好在肥水流的不是外人田。這位孫先生還是寧波慈溪人。

施典章更是徹底凌亂了。

除了自己被股票給套牢之外,他還有個不敢言說的痛。那就是這倒霉催的正元、兆康、謙余,雖然名義上的老板分別是陳逸卿、戴家寶以及陸達生,但他才是這三家錢莊的真正靠山。按照川路公司內部風險防范的要求,公款在上海錢莊存放生息,每一錢莊的存款上限不得超過15萬兩。但他身為CFO,卻知法犯法,在正元存款50萬兩,在兆康存38萬兩,在謙余存25.5萬兩,合計113.5萬兩。

誰也不知道三家錢莊私下里給了他多少好處,也不知道陳逸卿對他施以了什么魔法,反正除了大量的存款,他還將一筆95萬兩的巨款,通過陳逸卿任買辦的利華銀行放款。但毫不例外的是,這些錢都被老板們拿去炒了橡膠股票。

它們的停業,意味著施典章所有的投資,都成了壞賬。

“自從正元在股災中倒閉后,施典章就一直惴惴不安,擔心陳逸卿會出事。為了防范萬一,施典章已經拍電報將小妾和兒子都召到了上海,他悄悄地提了8萬兩銀子,到處放風說自己將到香港去售出被套的股票,以便彌補虧空?!?/p>

精明的麥邊一點損失都沒有。因為他早已趁高出手,跑回了國外。

一同攜帶回去的自然是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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