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給企業家講課,有企業家說,能不能多講一點我們企業具體怎么做。我說如果你要想聽這個,你肯定會失望,為什么?因為我真的講不出來,如果我真的能講出來企業怎么能做好,我就不在這里講了,我就做企業了。問題是沒法說,誰也說不出辦法來。為什么?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是這樣一種發展。
其實前些年就有人提出來,2006年中國就應當經歷一場危機。但是這場危機被人為的延后了,當時就應該經歷一場危機,就應該經歷一場震蕩,你把該淘汰的淘汰掉,該倒閉的倒閉,該破產的就破產,說不定三五年到2010年基本完成了,又開始了一個健康的發展過程。但是我們沒有經歷這個,為什么沒有經歷這個過程呢?我們用人為的方式把這個過程給回避了。為什么用人為的方式把它回避了呢?因為我們承受不了這當中的代價,因為震蕩的代價是非常大的。
比如說像美國三十年代大蕭條,當時失業的人口占到勞動年齡人口的差不多1/3,德國在希特勒上臺之前失業人口占到勞動年齡人口的小一半,那是非常慘烈的。當然因為過去沒有經驗,會表現的更差一些。現在經過這些年的經驗教訓的積累,人類應對經濟危機的能力要比原來強多了,不至于到這個程度。
但是大家知道,我們這個社會仍然是沒有辦法來承受這樣的震蕩。因為中國社會有點像什么呢?打個比方來說,中國現在脖子上有兩個通靈寶玉,丟了就沒有魂兒了。一個是發展速度得有7%到8%,如果沒有7%到8%,日子就有點過不去了,現在預期調整的稍微低了一點。上面說今后幾年是6.5%左右,但是也是相當高的速度。
另一塊是什么呢?就是維穩。中國就得靠這兩個,一個是高速的發展,一個是維穩。這兩個如果都沒有了,或者說缺當中的一個,日子很難過下去。這表明的是什么呢,我們社會的脆弱性。由于這樣一種脆弱,我們沒有辦法來承受自然的經濟規律,然后就人為的干擾這個規律。所以我談的第二個問題,從股災來看,現在我們面臨兩個最關鍵的問題是什么,一個是體制改革的問題,一個是經濟轉型的問題。
第三個問題,怎么理解經濟轉型,怎么理解當前的經濟困境。我想這個問題,其實要說復雜的話,可能也真的很復雜。但是我想如果要說簡單的話,其實可能也很簡單。經濟的困境,如果用我的說法來說,實際上就是兩條曲線之間的關系,一條曲線是生產的曲線,供給的曲線。一條曲線是消費的曲線,需求的曲線,就是這兩條曲線之間的關系。
我們知道過去這些年,生產的曲線、供給的曲線拉的越來越陡,這兩年還稍微好一點,但是也是非常之高的。需求的曲線,消費的曲線,走的卻很平緩。兩條曲線之間的張口越來越大。當前的經濟困境在哪兒,就在這個張口上,張口越大困境也就越大。可以說這兩條曲線不同的走勢所形成的張口,實際上就是當前中國經濟困境的原因。
假如說我們看到這點,我覺得很多問題就值得思考了。比如說現在我們經濟政策可能造成的結果是什么。現在我們很多的經濟政策,尤其是刺激經濟的政策,大家可以想最后的結果是什么,很可能是繼續拉高本來已經走的很陡的那條曲線。
雖然它在一定的時間里面可以保證發展的速度,但是我們知道,已經那么陡了,你繼續拉高的話,結果使得張口越來越大,這樣造成的問題也就越來越大。但是有一些經濟學背景的朋友可能會想,你這說的是一方面的道理,但是你沒有看到另一面,他拉高那面曲線,經濟發展了,就業增加了,收入提高了,也會帶動下面那條曲線。是有這個道理。但是從中國過去這幾年的情況來看,我們這樣一個發展的模式,造不成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拉高上面那條曲線,使得這兩個之間的張口越拉越大。如果從這個角度看一帶一路,也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點。弄的好是促進內部轉型的契機。但是如果弄的不好,實際上它等于回避了內部轉型的問題,它會給人一個錯覺,我們這種模式仍然可以維持。
如果我們看到經濟困境背后最關鍵的問題是兩條曲線形成的張口,我們平時看起來一些順理成章的思路會不會有問題。比如說剛才講到創新的問題,大家都知道創新的問題是中國別無選擇的事情。過去我們靠的是廉價勞動力,但是這個優勢,人口紅利吃的差不多了,下一步肯定是創新了,發達國家就靠創新,我們又沒有勞動力的優勢和創新的優勢,你還能靠什么呢?在勞動力的優勢消失以后,唯一的選擇也只能是創新了。
但是我們各位有沒有想到,絕大多數的創新,最后一定體現在市場上,這東西你得能賣得出去,很多創新你得體現在產品上,但是產品的市場在哪兒?
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我們炒菜的鍋。我們找差距的時候好找,德國生產的鍋一賣就兩三千,我們這里的破鍋幾十塊錢,我們要生產這樣的鍋有多大的潛力啊。潛力是很大,而且中國要生產這樣的鍋,也沒有什么困難的。過去我們生產不了彩電,現在我們生產的彩電比日本的彩電也差不了哪兒去,生產鍋更不在話下。但是各位想中國生產鍋的企業都在生產兩三千塊錢一個鍋,你賣給誰,市場在什么地方。農民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他一年收入就那么點,他買一個兩三千塊錢的鍋在那里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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