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國并不僅僅是一群瘋子聚在一起。它是一個宗教團體,有深思熟慮的信仰,其中之一就是認為自己是末日決戰的關鍵力量。以下討論其戰略意圖,以及阻止它的方法。
什么是伊斯蘭國?
它來自何方?目的何在?這些問題看似簡單,卻容易讓人誤入歧途,而且似乎沒幾個西方領導人知道答案。12月,《紐約時報》公布了美國駐中東特別行動司令麥克·中田少將的一些言論,其中承認他也是才剛剛開始思考伊斯蘭國的訴求。他說:“我們并沒有擊敗他們的意識形態,甚至都不了解他們的意識形態。”過去幾年,奧巴馬總統在不同場合曾指伊斯蘭國“不是伊斯蘭”,只是基地組織的“初級預備隊”。這種說法把對該組織的混亂認識表露無遺,而且可能已經導致重大的戰略錯誤。
去年6月,他們占領了伊拉克的摩蘇爾,目前控制的地區比英國都大。阿布·巴克爾·巴格達迪從2010年5月起一直擔任該組織的領袖,但他去年夏天以前的最新影像資料不過是美軍占領伊拉克時被羈押在布卡集中營中的一段模模糊糊的視頻而已。然后,到去年7月5日,他登上摩蘇爾努里大清真寺的講壇,以首任哈里發的身份進行齋月布道,影像質量一下子從模模糊糊飛躍到高清,身份也從被追捕的游擊隊員變成全體穆斯林的領袖。此后從全世界紛至沓來的圣戰斗士從速度和規模上都前所未有,而且還在繼續。
我們對于伊斯蘭國的無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道理的。它是一個隱修士的王國,去往那里的人很少回來。巴格達迪也僅僅面對鏡頭演講過一次。但他的演講,以及伊斯蘭國其他無數宣傳影片和通告,都發布在網上。伊斯蘭國的支持者堅持不懈地讓世人明白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們從中可以了解,這個國家原則上拒絕和平,渴望種族屠殺,它的宗教觀點使它從根本上無法進行某些變革,即使這種變革能確保其生存;它認為自己是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的預言者,而且也是首要參與者。
伊斯蘭國又稱伊拉克及阿爾沙姆伊斯蘭國(ISIS),它遵循的是一種獨特的伊斯蘭教派,它對通往最終審判之路的信念影響著它的戰略,也可以幫助西方了解它的敵人,以及預測它的行為。它的崛起與埃及穆斯林兄弟會(伊斯蘭國將穆兄會的領袖視為叛徒)的成功不同,而更像大衛·考雷什或吉姆·瓊斯之類的反烏托邦主義再世,不過它以絕對權力統治的不是幾百個人,而是八百萬人。
在支持者看來,對疆土的控制是伊斯蘭國權威性的前提條件。這幅地圖采自戰爭研究學院,顯示的是截止1月15日哈里發國控制的疆域,還有它正在進攻的地域。在它統治的地區,伊斯蘭國征收捐稅、控制價格、設立法庭,并提供從醫療保健到教育通訊的各種服務。
我們至少在兩個方面誤解了伊斯蘭國的性質。首先,我們傾向于認為圣戰運動只有一種類型,所以把基地組織的邏輯也套用在這個已經遠超基地的組織上。我接觸過的伊斯蘭國支持者依然尊稱奧薩馬·本·拉登為“奧薩馬酋長”,但圣戰斗士們已經從基地組織1998-2003年的全盛時期產生了變化,許多圣戰斗士看不起基地組織目前的領導層,以及他們的戰略部署。
本·拉登把自己的恐怖活動視為建立哈里發國家的前奏,而且認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不到這個國家。他的組織靈活性強,由分散在各地聯成網絡的自治小組構成。而伊斯蘭國要求擁有疆域維持其合法性,統治國家的是一個至上而下的結構。(它的行政機構分為行政和軍事兩部分,疆域也分為不同省份。)
其次,我們被好心但不誠實的宣傳誤導了,這種宣傳否認伊斯蘭國的中世紀宗教性質。曾在1997年首次采訪本·拉登的彼得·伯爾根,在其名為《圣戰合股公司》的第一本著作中有意無意地把本·拉登當做現代世俗社會的成員。本·拉登把恐怖活動公司化,并對外發放許可。他要求特定的政治讓步,比如美國軍隊撤出沙特阿拉伯。他的士兵在全世界自信地游蕩。默罕默德·阿塔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天還在沃爾瑪購物,在必勝客晚餐。
幾乎所有伊斯蘭國的決策都遵循它自己聲稱的,被廣泛公布在其宣傳板、車牌和硬幣上的“先知方式”。
人們總是不由自主地產生這種印象 —— 圣戰斗士都是現代人,有現代政治觀念,只不過穿著中世紀宗教的外衣——然后把這種印象套在伊斯蘭國身上。實際上,除非從虔誠地、千方百計地把世界文明拖回7世紀的法律氛圍并最終引發末日決戰的角度理解,否則這個組織的大部分行為看起來都是荒謬的。
能明確說明這一點的是伊斯蘭國的官員和支持者自己。他們對“現代”嗤之以鼻。在言論中他們堅持他們不會,也不能,對先知穆罕默德及其早期追隨者們寫在伊斯蘭教中的執政戒律有任何偏離。他們經常提到的條文和典故對非穆斯林來說十分奇怪或者老套,但都與早期伊斯蘭教的傳統和經文有關。
舉例來說,9月份,伊斯蘭國的首席發言人阿布·穆罕默德·阿德納尼酋長號召法國加拿大等西方國家的穆斯林找到不信道者,并把他們“用石頭砸碎腦袋”、毒死、用車撞死、或者“毀壞他們的莊稼”。在西方人聽來,這些猶如圣經中的古老懲罰方式,比如石刑和毀壞莊稼,與更現代的汽車謀殺并列在一起,十分奇怪。(阿德納尼還把國務卿約翰·克里稱為“沒切包皮的老頭”,好像他僅僅通過形象比喻就能嚇唬人一樣。)
但阿德納尼并不是在胡言亂語。他的言論帶有神學和法律的含義。他提及的毀壞莊稼直接來自穆罕默德不要傷及井水和莊稼的命令 —— 除非伊斯蘭部隊處于防守態勢,也就是說,穆斯林在卡費勒,也就是不信道者的土地上,此時應該毫不留情,毒殺一切。
實際狀況是,伊斯蘭國是伊斯蘭,是地地道道的伊斯蘭。是的,它吸引了一些瘋子,也吸引了一些機會主義者,他們大都來自中東和歐洲未受波及的地區。但它最忠實的追隨者所宣揚的教義,源自對伊斯蘭最直接甚至是最深刻的解讀。
實際上伊斯蘭國制定的所有主要決策和法律,都遵循它自己聲稱的,被廣泛公布在其宣傳板、車牌、文具和硬幣上的“先知方式”,即事無巨細,都遵循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誨,或者其實際行為。穆斯林可以不接受伊斯蘭國,事實上絕大多數穆斯林也的確不接受,但假裝說這不是宗教性的、千年至福性的團體,不需要了解其神學特性并與之斗爭,已經使美國低估了該組織,制定出的對付該組織的策略也十分愚蠢。我們必須了解伊斯蘭國的知識傳承,才能夠削弱它,并讓它因為自己的極端狂熱而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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