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嘉樂從北京寄給布爾諾尤利烏斯·茲維克爾的信(1725年11月20日)
1725年中國的傳教工作報告
去年,基督教各教派的傳教士都被逐出京城。為執行這一決定,皇帝給了半年的期限。當這一期限經過許多磨難期滿以后,不管是用永無休止的送禮還是通過別的途徑,都已無法阻止許多省份的傳教士被驅逐至廣州。各省的總督們這樣做,一方面是他們敵視基督教,另一方面是他們互相猜忌。這樣,這些地方的基督教堂被轉為別的用途,也有的改作異教的廟堂。
被驅逐的人有:山東省全體傳教士,即方濟各會士5人,耶穌會士1人;山西省中國耶穌會士1人;河南省耶穌會士2人;陜西省梅樹生主教以及方濟各會士1人、耶穌會士1人;湖廣耶穌會士4人;江西省耶穌會士4人、方濟各會士3人;廣西省耶穌會士1人;江南耶穌會士3人;福建省多明我會士2人。
由于皇帝允許讓那些可以為他服務的外國學術專門人才到北京來,利用這一機會留京的有:葡萄牙人高嘉樂,他是直隸省正定市的傳教士,現任我們教省副會長,他是靠他的數學;葡萄牙人徐懋德,他曾在廣州定居若干年,他是靠他的天文學知識;山東省的方濟各會士康和之;湖廣省最尊貴的主教穆倫內爾,他是私自來北京的,后來又自動離開宮廷去廣州。
留在陜西省的有葡萄牙的耶穌會士穆敬遠,他是皇帝在1723年下令放逐到該省的;方濟各會士奧塔揚努斯神父;還有個方濟各會士躲藏在那里。
留在湖廣的有:葡萄牙耶穌會士聶若望,躲藏在該地;方濟各會士葉崇光,他不久即去世;方濟各會士費雷勒神父,他藏身該地,居無定所。
留在福建省的有:中國耶穌會上托馬什;還有幾名方濟各會士(神父)過去是躲躲藏藏,現在可以公開露面了,尤其是仇視基督教的浙閩總督去世以后更有可能了。這位總督在1723年收到福安縣、對多明我會士的指控后頗為憤怒,發布了在福建省內反對基督教的第一個命令,并且在皇帝的默許下促使這種反對基督教的指控在全中國推廣。不過,這位總督對杭州的傳教士德瑪諾防卻十分友好,德瑪諾曾為總督畫過一張沿海地區的地圖。這樣,總督就沒有干預杭州地區的教會事務。
但天主的圣明對南京教省特別顯示出光輝,那里的傳教點除兩處之外,都安然無恙,正好包括那些最重要的傳教點?;实鄣闹I旨發布之后,我們對那些分散在各省的傳教士們既不能用他們年紀已老,也不能用他們要看守教友的墳墓為借口來加以保護,我們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爭取讓那些被放逐到廣州的傳教士能在那里安度晚年,而且通過這些人我們在宮廷中受皇帝陛下保護的傳教士也可以收到從歐洲送來的生活補貼和書信。經我們爭取,去年7月1日發布的命令送達廣州,并逐漸在其他省份也公開之后,管理信徒最多的南京教省的傳教點的教士們面前出現了一線希望,即這一命令對其他省份也將適用。由于這種希望,再加上花錢收買了總督府的官員,使被逐傳教士離去的限期又延長了半年。但后來事態表明,這一特惠只對廣州有效,就只好另想辦法應付。由于被逐的人大多數年事已高,無力長途跋涉;其中有些人由于天主的安排患了重病,這些人又獲準第三次延期半年。他們請醫生檢查身體,請醫生開具證明,還蓋上銀印章。由于中國人一向關心照顧病弱人員:修會的其他會士也享受到了這種特惠。
就這樣,林安多神父至今仍留在南京,視察員王石汗神父仍在鎮江,孟由義神父仍在上海,他們都已70多歲了。畢多明、白維翰以及平托仍在松江;平托是位樂師,早已被邀請去北京,但一直未能成行。法國人彭加德和卜文起一個在江蘇,一個留在浙江。由于皇帝沒有說話,各省總督也就寬容一些了。尊貴的神父王石汗和德瑪諾本來也可享受對專門科技人才的特惠留在宮廷供職。但他們為了能關心照料自己的傳教點,而放棄了這個機會。而北京的基督徒是享受足夠的照顧的。
當然,我們的會懷著使徒的精神,為拯救千千萬萬靈魂而做的這一切,卻成了反對在中國的耶穌會士的不容置疑的證據。傳信部的成員們是這樣看問題的:“盡管皇帝下了普遍的禁令,如果耶穌會士能在江南和浙江省保住自己和自己的教堂的話,他們也應該能在整個中華帝國拯救所有的基督徒,如果他們愿意的話??煽墒撬麄儏s寧愿丟掉那些較窮的傳教點,只要能保住松江和上海這兩塊更珍貴的地區,他們的兩只眼睛就只看見這兩個地方了。他們想這樣逼迫羅馬(教廷)最終相信,他們在世界上到處宣揚的傳教事業有遭到毀滅危險的說法是真實的?!笨墒沁@種話只有那些詭辯者與同他們一樣沒良心的人才會相信。這種誹謗荒謬絕倫,是不值一駁的。
神父們走了,信徒們像棄兒一樣孤苦伶仃。死神也叫走了兩名神父,即上文提到的湖廣省的葉崇先神父和北京的方濟各會神父安格魯姆。教廷傳信部也召回了在這兒傳教的畫家托馬策利神父和外科醫生加格里亞爾蒂神父。他們本來能在去年創作出幾千幅藝術作品傳諸后世的。
我們余下的人中留在北京的有:傳信部的樂師德里格,圣衣會的神父格利馬爾蒂(視察員)和那永福(樂師)、巴伐利亞的雕塑家希佩爾,還有康和之神父,此人私自住在北京,宮廷并不知曉。
住在(葡萄牙)耶穌會住院的人有:70歲的葡萄牙人蘇霖,他是望遠鏡專家;奧地利尊貴的神父費隱,他已任住院院長兩年多,他是測地學家;巴伐利亞人戴進賢,他任欽天監監正;葡萄牙人徐懋德,他是住院總管和視察員;還有我,摩拉維亞人,搞音樂;林濟各教士,他是瑞士人,但歸屬于修會的捷克教省,是鐘表師;那不勒斯的教主羅懷忠,他是外科醫生;米蘭的教士郎士寧,他是一名杰出的畫家,深受皇帝及其他官員的寵愛,一直在宮中供職;佛羅倫薩的教士利博明,他是銅雕刻專家;還有一名佛羅倫薩人佛貝利,他是作為軍事建筑師來中國的,是住院的副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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