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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主義列強的“一帶一路”往事與中國的超地緣戰略

文化 alvin 28974℃ 1評論

面對新的外部環境,中國在戰略思維、政策設計和制度建設方面出現重大轉變。

戰略思維轉變的標志是陸權戰略的提出。它主張中國向西開放,通過發展以鐵路為代表的陸上交通基礎設施促進歐亞大陸經濟整合,建立以地緣經濟為基礎的陸權,在全球層面實現陸權與海權之間的戰略對沖,并通過建設新的國際合作機制加強與未來大國的合作關系,逐步確立中國在國際事務中與中國國力相稱的地位。這個地緣經濟戰略與傳統的地緣政治戰略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是用軍事力量占領歐亞大陸的交通要道,而是通過經濟合作將中國與周邊國家的利益進行綁定,建立利益和命運的共同體,從而保證中國西邊的貿易、能源和資源戰略通道,間接地實現地緣政治的目標。

政策設計轉變的標志是中國政府提出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簡稱“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涵蓋歐亞大陸和北非,海上絲綢之路涵蓋大部分亞太地區。鐵路建設是這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包括已經運營的穿越歐亞大陸的中歐鐵路,醞釀中的莫斯科-北京高鐵和中吉烏鐵路,也包括醞釀中的連接中國內陸與印度洋沿岸的中巴鐵路和涵蓋中印孟緬以及東南亞各國的泛亞鐵路。這個戰略的實質是通過交通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開辟新的經濟發展中心和交通要道,改變地緣政治中各國對自身利益和相關戰略目標的界定,從而改善中國發展的外部環境。

制度建設轉變的標志是中國推動建立的一系列為基礎設施建設融資的多邊金融機構,包括初始資本金均為1000億美元的金磚國家開發銀行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簡稱“亞投行”),以及400億美元的“絲路基金”。中國一改近年來在“第二個布雷頓森林體系”下通過購買美國債務的形式向世界經濟提供流動性的做法,開始直接通過自己主導設立的金融機構為世界經濟提供流動性。不僅如此,中國還在2014年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北京峰會上正式啟動亞太地區自由貿易協定的議程,在上海召開的亞信峰會上推動地區安全磋商機制的建立。這些舉措顯示中國對自身的大國角色開始有明確的自覺,并以一個積極參與國際事務的姿態塑造世界政治經濟的新格局。

西方有人擔心,目前中國與美國面對的結構條件與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德國和英國有很多相似之處。如果中美兩國不能回避“修昔底德陷阱”,人類可能會重復100年前的悲劇。相互的經濟依賴非但不會減少戰爭的危險,它一旦破裂帶來的絕望反而更容易引起戰爭。由于真正決定戰爭與否的因素是一國的“貿易預期”,一旦失去必須依賴的能源、資源和市場,各國很容易走向戰爭。當年德國參加一戰的重要理由之一就是1896年以來其他大國對它實行的經濟圍堵。美國保守派戰略家有人主張,必要時對中國實行遠距離海上封鎖和全面海上禁運,而美國一旦對中國貿易通道進行封鎖將必然引起沖突甚至戰爭。

中國也有人擔心,保持歐亞大陸力量均衡是美國的戰略利益,中國向西開放會引起美國進一步圍堵;同時中亞是俄國戰略利益所在,中國進入中亞會引起俄國與美國聯合制華,使中國腹背受敵;近現代史上還沒有陸權成功挑戰海權的先例,因此中國發展陸權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中國為什么要發展陸權?歷史上其他國家發展陸權的嘗試可以為中國提供什么樣的借鑒?

為回答這些問題,本文先分析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俄國修西伯利亞大鐵路和德國修巴格達鐵路發展陸權的歷史,然后討論中國目前的新絲綢之路戰略與它們的異同。本文認為,控制通往經濟和能源資源中心的交通要道是地緣政治的重要目標,歷史上的陸上強國俄國和德國面對來自海權大國強大的戰略壓力時采取在地緣政治中進行軍事對抗的立場。受馬漢的海權理論和海外擴張野心的影響,它們都實行海陸并舉的戰略。然而,與流行的說法相反,無論是俄國還是德國,壓斷它們走向與日本和英國戰爭的最后一根稻草都不是對陸權的追求,而是對海權的追求。盡管它們都想發展陸權,通過建設鐵路改變地理條件對國家行為的束縛,擴大戰略后方,對沖海權的戰略優勢,以改善本國的地緣政治環境,卻都由于海陸并舉戰略造成的資源分散和顧此失彼而沒有完滿實現其戰略目標。目前中國的陸權戰略與當年俄國和德國的陸權戰略最大的不同是回應來自海權大國的戰略壓力時的目的和手段:后者的目的是一家獨霸重要的陸上戰略通道,把鐵路作為地緣政治中軍事對抗的手段;而前者的目的是通過建設利益和命運的共同體化解矛盾與沖突,維系陸上戰略通道的暢通,把鐵路作為地緣經濟中合作的手段。同時,中國面臨的國際環境以及地理環境均與俄國和德國有較大的不同,中國更有可能以陸權對沖海權并發展自身。

俄國早在19世紀70年代就開始討論建設西伯利亞大鐵路。雖然這條鐵路的經濟意義被經常提起,但是由于貝加爾湖以東人煙稀少,經濟的理由一直沒有能夠說服沙皇和俄國政府內部的反對者。最終影響修建這條鐵路的決定性因素是地緣政治,俄國修西伯利亞大鐵路從一開始就受軍事目標的驅動。

來自海權國家的威脅是俄國在19世紀末發展陸權的直接驅動力。當時英國與俄國就包括海參崴(俄稱符拉迪沃斯托克)在內的普利茅葉地區的歸屬問題激烈地爭執,俄國十分擔心英國會進攻其太平洋沿岸。而英國也擔心俄國在中亞的擴張最后要染指印度,兩國有幾次幾乎在阿富汗這一俄國與英國殖民地印度之間的緩沖地帶開戰。在俄國看來,航海技術的發展使海權國家英國、美國和日本更容易進攻俄國的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特別是當加拿大的太平洋鐵路把英國原來經蘇伊士運河去日本的時間由52天縮短到37天后,使英國對沙俄遠東利益的威脅變得更為明顯。

西伯利亞大鐵路

西伯利亞大鐵路

俄國對海權國家在中國東北的擴張也深感不安。從1885年開始,當年與清朝簽署北京條約的尼克拉·伊格納鐵夫的兄弟、伊爾庫茨克省的督軍阿列克斯·伊格納鐵夫數次警告俄國政府,清政府正在東北重新組織兵力,鋪設電報線,裝備蒸汽動力的河運船,英國的工程師正在幫助設計一條從中國東北的南部到離海參崴只有90公里的鐵路,很多中國人開始移民貝加爾湖地區。與此同時,中國與英國和加拿大的貿易發展迅速。如果巴拿馬運河打通,中國與美國的貿易也會進一步發展。他擔心,在這些海權國家的幫助下,中國很有可能會奪回1858年和1860年失去的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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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這難度比巴格達鐵路高的多
    匿名2017-01-28 13:58 回復